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只是闭着眼睛拖长声音‘嗯’了一声。
萧越见她累成这样,又有些心疼,将床尾皱巴巴的衣衫拿过来,帮她穿上,然后盖上被子,说道,“天还早着,你再好好睡会,睡醒再让人抬水进来泡一泡。”
说着,看看墙角可刻漏,起身下地,要穿衣服。
顾念从被窝里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角,“陪我睡会嘛。”
她难得这样和他撒娇,萧越整个人都要化了,终是忍不住,又进了被窝,抱着她。
才刚合眼,门外守夜的青叶叩门禀报,
“王爷,暗七来了……”
顾念睁开眼,昨日她才问过暗七的事情,今日就有消息传来,她和萧越一起坐起身来。
萧越道,“你歇着,我出去。”
顾念点点头,看着他披衣出门而去。
暗七从南疆跟着那掌柜回来,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他眼下突然来禀事,莫不是知道那掌柜后头的人是谁了?
顾念东想想,西想想,终究是躺不住了,起身快速地穿好衣衫下地。
她刚下地,准备唤丫鬟备水洗浴,萧越已经走了进来,说道,“暗七受伤了。”
顾念怔了怔,回过神道,“请大夫了没有?是怎么受伤的?”
原来,暗七跟着那掌柜的一路从南疆到了京城。
只是,那掌柜的,到了京城后,竟然没有去找他幕后的主人,而是先去了青楼,在青楼里混了两天,又去了赌坊。
暗七没有直接跟进赌坊,而是坐在赌坊斜对面的一家小茶馆里,他在南疆跟张春子学了点易容的皮毛,化成一个小商贾的样子。
暮光斜斜地照进茶棚,周围喧闹嘈杂,似乎与朝廷,政党那些一点关联都没有。
然后,就是这样的市井中,才往往隐藏着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一直等到快要天黑,进了赌坊的掌柜,还没有出来。
赌坊这样的地方,最是能暴露一个人,同样也是最能隐藏一个人。
暗七慢悠悠的喝着茶,心头想着,如果过一刻钟他还不出来,他就进去将他牢牢盯住的那个人揪出来。
天色逐渐暗下来,一刻钟过去了,暗七付了茶钱,朝对面的赌坊走去。
然而,才刚走到门口,就见那个正在看赌的人忽然扭了扭头,脚步挪动,忽然钻入人群去了。
暗七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赌坊的人都在专注着赌这件事,没有人注意到暗七,他掀开帘子去了后院,后院还有门,那掌柜的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往外走,到了胡同里,忽然加快了一些脚步,往胡同深处走去。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胡同深处的光线越发的微弱起来,只是,这难不倒从小就在暗卫营里摸爬出来的暗七。
暗七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名掌柜的带回去,审问清楚,眼见就快要胡同底了,暗七一跃而起,身上朝前面的那人抓去。
他认没抓到,头顶却忽然覆盖下一片阴影。
一张罗网照着他的头顶撒下来,暗七心头知道,他上当了。
他抽出袖中的匕首,朝大网划去,却未能将它划破……
暗七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年的暗探影卫,却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反而着了别人的道。
黑暗中跳出来两名黑衣大汉,其中一个抬手就要朝他的脖颈间袭来。
他身处大网中,丝毫不能动弹,不过,虽然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在那一掌袭来时,他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脖颈间一痛,随后是一道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带走!”
再次醒来是被冷水给淋醒的。
暗七睁开眼睛,眼帘里的是一间普通的屋子,面前站着两个人,他们身后,是一排整齐的黑衣人。
他被绳索捆着扔在地上,而他身边提着灯笼的,则是他从南疆跟到京城的那个掌柜。
“醒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声。
暗七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仔细辨识着,他们暗卫营里有一项专门听音辨识的技能。
只是,这道声音,并不是原声,说话的人,应该是蒙着面巾的。
他想回身去看看这人是谁,可那个提着灯笼的掌柜踩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回转身子去看他的面目。
“竟然是经过训练的暗卫?”
那人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
一道黑影靠过来,突然之间攥住他的肩膀,一道刺骨的力量将他整个肩膀从痛楚到麻木无知的状态。
“都说晋王府的暗卫骨头硬,我也很想知道一下,和我们的暗卫比如何,怎么样?疼吗?”
那人开始转过头去和边上的人说,后来又转头问他,声音里满是笑意。
暗七脸色变得惨白起来,胳膊处传来彻骨的疼痛,应该是被扭脱关节了。
他定了定神,说道,“你这样的宵小,躲在暗地里的鼠辈,有本事和爷爷光明正大的来一场。”
“你等着,我家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倒也不怒,声音温和的道,“我是鼠辈,你倒是不要被我抓住啊,你家主人?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他去地下见你的。”
他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刚刚的温和,仿佛是错觉,是嘲讽。
暗七背脊冒出冷汗,分不清是因为背上那只脚的踩压,还是因为他说出的话。
他完好的另外一只手在绳索地下握起拳头来,他想起主子和他说的,只要他能够摸清那掌柜的和谁联系就可以了。
不是所有的暗卫都是单打独斗的,这一趟,明面上,只有他一个人跟踪,暗地里还有两个暗卫营里的兄弟,只希望他们能够看清眼前说话的这个人是谁。
就算没看清楚,也希望他们能够摸清现在所处的地方。
暗七冷笑道,“你也不过是在暗地里行事而已,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地狱。”
“说起来,你也算厉害了,跟着我的人从南疆一路到京城,开始都还没发现你,到了青楼才发现你的不对。”
暗七沉默,他在青楼被发现的?是为什么?
那人在他身后踱起步来,“想知道为什么吗?呵呵,因为男人去青楼,是去快活的,哪个不左拥右抱?偏生只有你,坐怀不乱。”
暗七背上冷汗深了一层,不再开口,他们是暗卫,保护,刺杀,探情报,就是没接近过女人……
那人停了一下,大概觉得很无趣,吩咐了句,“做了。”
然后就朝外走去,脚步声越来越远,暗七吞了口口水,他暗自祈祷,希望外面的同伴能知道详情,回去报告主子就可以了。
他是孤儿,从竟暗卫营那天开始,就已经准备好时刻面临着死亡……
留下的两个人,仿佛在玩猫抓老鼠一样,并不急于将他杀死,先用利刃插进他的手臂,慢慢的,一点点的抽出来。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利刃,穿过手臂,然后慢慢的变热,又被抽出。
他想要高声呼叫,但最被另外一个人捂住了。那利刃在他身上不断制造深深浅浅的伤口。
他感觉到胸口正有热血通往喉管往外冒,他使劲的想要将那口血往回咽。
突然,捂着他口鼻的手软了下去,那利刃也不动了。
他回过头,见是自己的同伴,他笑起来,悬着的心松下去,那口血终于咕咚一声,被他咽了回去。
他跟着也栽倒在地上。
两个同伴挟着他往外退,漆黑的夜里,狂奔着。
听到同伴说已经画了地图,并将那个蒙着黑巾的人画像了,他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两个暗卫送了暗一回来,同时奉上的,还有那处藏人地方的地图,同时还有那个蒙着黑巾人的画像。
顾念接过那张画像,只觉得那双未曾蒙上的眼睛是如此的熟悉……
可她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放下画像,问,“暗七伤的重不重?不行就让张先生去给他看看。”
“没有伤到要害,好好的养养就好了。”萧越回道。
说完,他拿起那张画像,又看了看,心头也是一时间没有答案。
“那地方是座废宅,我已经让人去查那宅子从前是属于哪家的了。”
顾念知道萧越定然是有安排了。她心头提着一口气。
这个幕后的人,不说他染了多少人命和鲜血,就当当让他躲在暗处,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一口这样的恶心感,就是时候揭开他的真面目了。
到了午时,萧越派出去的人,也已经回来了,那座废宅的主人,当年是肃王的一个部下,后来因为肃王的事情被牵连,全家问斩。
那处宅子,朝廷并没有没收,可也没有人来收,前几年,被平王给买了去……
还有,萧越画了平王的画像,和那张蒙面像摆在一起,那双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平王?”
这两个字从顾念口中吐出来,又好像惊破了什么,心里忽然泛起涟漪。
说实在的,一直都没有将目光放到平王的身上,而是平王一直都让人觉得不是那么聪明。
这个局,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谋划,如果那一次皇帝御驾亲征,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就算有太子在,大概也很快就被平王给弄下台吧?
他们没将目光放到平王身上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没有子嗣。
可到了眼下,结合起顾慈当日说的,他一直在联络宗室王亲,如果还说他不可能的话,那就等于是自欺欺人了。
他没有子嗣,已经不能成为他不能犯罪,不能杀人,不能有野心的证据了。
但还有一处疑问,他是怎么知道张春子的?他捏了张春子什么秘密?让张春子愿意为他所用?
“如今,我们虽然锁定了平王就是那幕后之人,但还要他亲口承认才行。”
“而就算他亲口认了,也还得摸清他的底细才能动手。”
“不把他的底细弄清楚,把他连根拔除,搞不好还会遭他的算计。”
他能够伪装这么多年,能让永平帝放心的让他到处游山玩水,和皇子结交,可见这人影藏的功夫如何之深,又是如何的谨慎。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轻率?
“那要怎么办?”顾念问道。
萧越的目光望向窗外,变得幽冷,“先盯紧他,端午那日,我要迫使他出手,让他在朝臣中现行!”
顾念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