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死罪活罪,哪晓得今日又闹出这等事,叫他怎能不觉亏欠?
“那湖是通往外头的?为何没被整个圈入府中?”秦雨缨思忖着问。
“太后娘娘当初找高人替王爷算过一卦,说王爷命中缺水,但水不宜过满。这‘湖’字取其一半是个月字,这‘泊’字取其一半是个白字,白为昼,月为夜,昼夜活水长流,则有生生不息之意,故而那湖一半在府里,一半在府外,被栅栏从中截断……”杜青解释。
话未说完,便被秦雨缨摆手打断。
她生平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牵强的风水之说,太后若生在几千年后,恐怕会是在朋友圈疯狂转发不实消息的中老年主力军之一。
生不逢时,着实屈才……
“栅栏是否正好能让这竹筒通过?”她问。
栅栏自然有缝隙,有缝隙,便能让人有机可乘,天晓得竹箐先前送出过多少消息……
光想想,她都忍不住恶向胆边生。
杜青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
秦雨缨转目看向衣裳湿透的竹箐:“既然你这么喜欢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竹箐闻言一阵惶恐,有生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这般惶恐。
若秦雨缨在得知她身份的那日就一刀她杀了,她或许不会起这种贪生的念头。
长长一段平静无波的日子,已一点点磨去了竹箐身上的冰棱。
尤其在武功尽失之后,她渐渐模糊了身份,变得无所适从,一心只想挣脱七王府这一“牢笼”……
而今才惊觉,在牢笼中的每一日,其实都是赚来的。
秦雨缨并非不能杀她,只是不想而已。
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看似无害,实则,随时能够左右自己的生死……
思及此,竹箐脱口而出:“我不能死!”
秦雨缨挑挑眉:“哦?这又是为何?”
“我……我能交出七王府所有内应的名字。”竹箐答。
她并不是这么想的,可鬼使神差却这么说了,若不这样,她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说。”秦雨缨淡淡吐出一字。
“我若说了,你便能不杀我?”竹箐问。
秦雨缨点头,算是应允。
竹箐心中仍有些不踏实:“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秦雨缨闻言一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般言而无信。”
竹箐一阵结舌,咬咬牙,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那些名字,在秦雨缨听来很是陌生。
一旁的杜青边听边记,越听越诧异,这里头有的是府里的旧人,有的是府里的新人,在他看来皆属纯良之辈,怎会是外人安插的奸细?
“将这些人叫来仔细盘问。”整理出名单之后,秦雨缨转目吩咐。
“是。”杜青应声,满腹狐疑地去了。
经过一番盘问,果然问出了猫腻,单独问这些人是否知道府中混进了奸细时,所有人都称不知,问哪些人近来行为诡异,或许有嫌疑时,所有人说的全不一样,但有一点如出一辙——他们给出的皆是旁人的名字,没有一人提及了这名单中的任何一个姓名。
换而言之,无人肯供出自己的“同伙”。
若只有几人如此也就罢了,可府中仅仅百来名丫鬟、小厮,在名单上的就有七个,若说没有猫腻,只有傻子才会信。
府中的刑房很快就派上了用场,严刑拷打之下,当夜就有人招了。
这次,那陆长鸣安插在七王府的奸细可谓一网打尽。
安然度过一夜的竹箐微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
怎料秦雨缨一大早就派人将她抓到了刑房,刑房中阴森森满地血迹,竹箐还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破口大骂之际,秦雨缨却只在她手腕上轻划了一刀。
紧接着,竹箐忽然感到一阵细微的滚烫。
小小的一物就这么钻进了那伤口之中,以肉眼可见之势消失无踪。
她大吃一惊:“这是什么?”
“蛊虫。”秦雨缨答得简短。
小虫是那蒙栖元临行前交给她的,说是能用来提防身边有异心的人。
若中蛊之人胆敢做出对她不利之事,则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药石无医。
“蛊虫?”竹箐心中一阵恶寒。
这么说,自己已中了秦雨缨下的蛊?
“这蛊虫能存活十年之久,十年之内,我若出事,你的下场只会比我凄惨十倍。”秦雨缨道。
她一次次救了这竹箐,也是时候该收些报酬了。
对一而再再而三算计自己的人一味付出、不计回报,那是圣母才会干的事。
很可惜,她不是圣母,她上一世杀人如麻,这一世也没打算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