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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把自己忘记了的人。
他不记得他年轻时的容貌, 浑浑噩噩, 不愿想起过去。
崇光很少唤他的名字, 少到他都在怀疑, 这世界上真的有他这个人存在, 他的名字又是什么?
他没有名字, 他的名字连同他的人,他的全部,他都完完整整交给那人了。
太过彻底,他的人生里都是他,以至于他把他自己都从他的躯壳里挤走。
他不知道他该为自己做些什么, 怎么为自己而活,遇上他, 他好像没了自己的生活。
崇光不是说他可以去嫖去赌去花天酒地吗,那他去做便是了。
可久了, 崇光会说你不能这样一直不务正业下去, 他说,那你给我事情做,我能做什么?
崇光让他做些生意,他吊儿郎当地做下去,赔了许多,他问崇光他到底还要不要做下去,那人说, 随意, 可他又给了他在旧宅按了个不痛不痒的职位, 可有可无。崇光说这样,他便可以时常看见他,可他知道,他只是不希望他闲着罢了。
他从了他的意,只是旧宅他不常去,除非必要,他不愿在那里抛头露面,那不是属于他的地方,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更习惯在外面跑动。
正经时候,他可以帮崇光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学学打理生意,漫无目的地着,但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他的确是有分寸的,可他唯一的分寸也是围绕着崇光而发生的。
他的容貌不再,那就一定还有别的东西,让他可以长久地待在他的身边,不会让他觉得腻味或是生厌。
他终归是会老去,容貌日渐趋于破碎,若他想留住他,他必须要有价值的,他不想这样功利现实,可在崇光把他从花楼里赎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若他不功利,他们不会长久。
崇光是商人,重利,他知道这一生他要什么,一步一步,该做什么很明确。
而他,则恰恰相反,他没有任何规划,他只是知道,他的人生里有那人存在就够了。
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两个如此矛盾的人为何能陪伴在彼此身边这么多年,他们之间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疏离的亲情,只需确认身旁有另一人的存在,可以看见,可以说话,不需要彼此靠得太近,他们是抽离开来的,相互独立,可相互之间又是一种藕断丝连的状态,这样的状态类似于摆在神位上陈旧的雕像,看似毫无用处,可却必须存在,它是一种象征,是必须长存的,让人心安平和的东西。
崇光总是在笑话他,他把他自己倒腾来倒腾去,结果把自己倒腾成了一个糟老头子。
那你会嫌弃吗?他问。
不会。
那将来呢?
不会,我也是糟老头了,有什么可嫌弃的。
崇光大笑着,摸着他灰白的胡须又哼起他年轻时总爱让他唱的曲儿,现在,他唱不出声了,总是崇光在哼着,他听着,虽然五音不全,虽然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只旧曲,他却依旧笑呵呵地作陪,这一生,崇光唱不腻味,他也不会听腻的。
崇光也喜欢问他意见,什么都问,只是当作闲话家常,觉得有趣罢了,因为他出的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意,在旧宅,没人敢在崇光面前不着四六地乱讲话,可他却容他,听他,然后多是呵呵大笑,偶尔会斟酌再三再考虑执行。
把子桑嫁入岳府,一开始便是他的主意。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在最初之时,他便阴差阳错地成了使他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
子桑这条线,起初崇光并没有花费心思,小赌怡情,他只是掷了筹码,至于如何去赌,全权由他操作,而他认为救一个身陷绝境的孩子,给她甜头,给她希望,使她感恩戴德,那接下来的一切便好办了,毕竟那孩子还有仇家,那之后使她走上复仇之路也是顺理成章的。
可,子桑并不是普通孩子,早在他带她去青楼晃荡时,他便发现了。
他以为,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她的特别,在将来,会成为增加他们获胜机会的筹码
可惜,崇光不信歪门邪道,所以子桑这颗棋子,他没有抱有太大希望,直到最后效果逐渐显露,他才转而重视。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是崇光在最后那一年总爱与他唠叨的一句话。
不过,这一切都是昙花一现罢了。
他们的以为都不会成真,不过庆幸这些,只有他一人知晓。
崇光抱着遗憾病逝,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这是他庆幸的,因为这样,他就看不见,在一开始,阴差阳错害他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是如何自愿扣上这一顶他总是不愿承认的脏帽子。
他说过,除了崇光,旧宅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憎恶的,他也说过,崇光走后,那他留下的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没有崇光的旧宅,是杂碎。
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无法见他最后一面,是无法为跨入灵堂他守灵。
他在崇光身边守了这么多年,自认为是他这一生最亲近的人,可到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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