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地里堆着一个小土坡,她不知道岳梓在做什么,只是拿着灯笼这么站在,看着凹地里的男人闷声除草,又把杂草堆在湿漉漉草地上,直到凹地基本变得干净,岳梓胡乱擦着脸上的汗水让她把不远处的竹篮拿过来,她不知所以地照做,便看见岳梓从沉甸甸的篮子里掏出一些东西,红纸条,白蜡烛和祭品。
原来,那简陋的土堆是竟是坟冢,那为何没有墓碑?
岳梓随手在草地上捡起一根刚拔下的细木枝,将红纸条系于枝端,又将木枝插与土堆前,点上白蜡,供上祭品,坐在草地上开始为费劲抓在手里的纸钱片儿上火。
土堆前飘扬的细长红纸,扑打在木枝上,啪啦作响,到底给这坟头带来一些明显的象征,可子桑觉得这坟冢比山脚下那些乱坟堆还要不潦草,孤零零地撒土淹没,只是一处长满杂草青苔的石土堆罢了,埋着的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岳梓冒着风雨带着她爬山祭拜。
坟前,岳梓烧完纸钱后,就伏于地跪在那儿,低声喃喃了许久,不知在说些什么。子桑不知自己需要做什么,只得站在一处不远不及的位置,为那人照明,直到他终于招呼她过去。他让她跪着也拜上一拜,子桑照做了,跪着他身边,伏地三次,起身后,他便再无举动,只是红着眼,怔怔看着坟前红纸舞动,一言不发。
子桑不知自己是起身还是继续跪着,但一转身看着岳梓在她面前红眼的模样,她到底是被惊诧住了。
“坟里…那人我认识吗?”
明知不宜过问,子桑在几番心里挣扎过后还是打算壮壮胆子开口询问,起初,她以为他青苍的脸上落下的是雨水,但这样接二连三地滑落,痕迹生生地摆在那里,子桑何苦要欺骗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可惜她太过胆怯,那一句询问声音太过细微,问出来,身边的人也没有回话,神情悲怆,似乎已经陷入愁苦的记忆中,并没有听见子桑在说什么。
“坟里…”
她不死心,心跳加速飞快,口齿艰难地想要再问一遍。可这次她仅是出口二字,那人就回她了,很简单,只是三个字。
“不认识。”
“是谁?”
停顿许久,子桑深吸一口又问。
“以前父亲的管家。”
山顶,天雷闪现,雷声隆隆,照亮四周,星星点点的雨水开始砸落,借着瞬间的强光,子桑看见又是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他及其用力的抿着嘴,眼眶愈来愈红。
“今天是他的忌日?”
“嗯。”
“为什么坟前没有墓碑?”
“只是衣冠冢罢了,尸首埋着北方,他不愿有两处坟,这就不设碑了。”
“嗯。”
“时候不早,回去吧。”
岳梓说完,便起来了,似乎不愿多说。雨早已将坟前的白蜡浇灭,山风将湿润的纸钱灰儿撒得遍地都是,风势虽然减弱,但置于草地上灯笼还是被吹得摇晃,灯罩里的烛光明明灭灭,岳梓结束了山上的祭拜,提前灯笼准备往回走。
莫名其妙地过来,又是匆匆回去。
子桑不明白那人对于岳梓的重要性,他只是传言里的人物,子桑隐约知道那人姓黄,仅此而已。在关于多年以前岳府变故的传言,所有人都知道,当时的岳家二少爷在分家之后,很快就被管家带去北方了,或许只有上一辈人才知道,那位管家到底是何许人物。
但对于子桑来说,那人只是一位她只知其姓不知其名的老人。
为何他的坟冢会埋在如此偏僻之地?离山麓不远处的染布作坊是否与此有牵连?为何梓要带她一起前来祭拜,冒着风雨,虔诚无比,可在坟前待的时间又极其短暂?
回程路上,子桑满腹疑团,岳梓不多解释,她就妄图在脑海里寻找关联,也忘了山路崎岖泥泞,这下行应该更为谨慎小心。
“啊——”
到底她还是滑倒了,脚踝关节似乎扭到,咔哧一声,顿时疼痛无比,她摔在泥土里,无法起身,伞也给她甩至下方。
雨势逐大,子桑满身湿透狼狈,坐在泥地坡上,龇牙咧嘴地看着刚刚一直自顾往下走的人丢下竹篮朝她飞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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