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来取我性命了,不过要等我俩都出去。”
七月十四却还是坐在那里半分未动,“不急的,我甚至可以等你睡饱了一觉再动手。我知道屋子里还有三个娃娃。你大可放心,我今天并不想要了他们的命。”
剑一长叹一声,幽幽道:“罢了……叫个随时想要取我性命之人看着我睡觉,我是怎样也睡不踏实的。能死在你的手里,倒也是我此生之幸……这边请。”
剑一说着侧开身子对着正堂大门略一摊手。
七月十四却还是动也未动,笑道:“你果然是个怪人……不过我可不喜欢到时你站着不动引颈受戮,只求你切莫把我当作宰猪的屠户!”
剑一幽幽道:“怪物命丧怪剑下,怪人死于怪人手。呵呵……我是怪人,你又何尝不是?”
七月十四大笑着站起身子,“我倒是越来越觉得你这个人可爱得紧了!多好的玩具,着实可惜……请吧!”
二人竟是如此有说有笑地出去,哪里像是一人准备赴死,一人好杀成性的样子?
房外朗月当头,夜凉如水。但闻几只蛐蛐似是睡醒一般,又复啼鸣起来。
好个撩人之夜。
仇蕊儿已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了。
事实上,仇蕊儿真的一夜未睡。
她想不通爷爷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为何偏偏要把自己嫁给那么一个活死人。她更加想不通,从来都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爷爷,为何会为了个外人对她如此大吼大叫。
难不成是爷爷嫌自己太笨不喜欢自己了?难不成……爷爷是真的喜欢那个连场大风都禁受不起的废物?
蕊儿真的想不通。
这姑娘想不通那是非种种,却是想爷爷——想爷爷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了,是不是也像蕊儿后悔了一样,后悔自己要把蕊儿嫁出去,后悔惹蕊儿生气?
爷爷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也在想办法向蕊儿道歉吗?想到这里这姑娘已是摸索着出了房门。
房外黑如泼墨,堂内静得怕人。
莫不是……爷爷睡了?
这堂内好重的酒味。
不……不单单只有酒味,这味道好生奇怪——是血腥味!堂内怎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相伴鬼见愁行医多年,仇蕊儿又怎会不认得何谓血腥之气?心思大骇间,这姑娘一路摸索便要掌灯。只待堂内灯火通明时,仇蕊儿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抹血淋淋的“柒”字,紧接着便看到了那老人的一颗大好头颅!
那老人怒目圆睁,大张其口,似是还有些话未能说完。酒水混着血水,遍地狼藉,整个厅门处都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楚,直欲叫人作呕的怪味。
仇蕊儿早是一个趔趄摊在地上,两只手紧紧地捂着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两只眼睛只顾瞪得大大的,豆大的泪水好似决堤一样地向外翻涌。
那个“柒”字……是了,我曾听爷爷说过……
是柒月拾肆的“柒”!
七月十四怎么会来这个地方?那个剑一呢?剑一的人在哪?爷爷是被谁杀的?七月十四来这里究竟是要杀谁?他们如今走是没走?
蕊儿想不通,这些蕊儿具是想不通。
胸口像是卡住了一块巨石,蕊儿此刻却已是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满脸的冷汗和泪水混在一起甚至滴到了地上——因为怕,因为冷,因为亲眼看着爷爷惨死家中,姑娘的身体业已抖做一团。
这姑娘不知究竟是吐了多久,抖了多久,终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嘶声哭号道:“爷爷……爷爷!”
应她之物,却也只剩这隔夜虫鸣。
月明星稀腥风拂面,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因为仇蕊儿失了爷爷而影响几多给人赏月作对的风雅。
原本热热闹闹的正堂之内,如今却只剩下仇蕊儿一个活人。
她不敢独自呆在大厅里,任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孩子都不敢和一个身首异处的死人在一间房里呆上半分。
仇蕊儿踉踉跄跄地摸索着进了一个屋子,仿佛冥冥中早有天意一样,那间正是鬼见愁的屋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壮了好久的胆子才点亮了灯——她生怕屋子里再复平白无故多出个身首异处的死人。
不过幸好这里没有。
爷爷的床上还留着前日那盘不知是解没解开的棋局,那是懂得宿命通的司徒爷爷留给爷爷的棋局,那是爷爷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仇蕊儿踉跄着走到床边俯身一望,却又是痛哭起来。
爷爷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爷爷是故意气我,故意叫我不要走出房门,那盘棋局原来早已解开了。
再观那盘天理棋局,棋盘上黑子和白子各占一边,赫然拼成了两个字——大凶!
想来这鬼见愁一世行医救人不假,却也多次看着别人病死不救。
天地不仁,这或许就是天意。
可蕊儿却是万万都不会这么想的,七月十四有多么可怕她当然听爷爷说过,可是她想报仇。
凭着自己的能力就算寻到了七月十四身在何处那又怎样,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个剑一呢?
人人皆唤那剑一做魔剑妖人,他是不是七月十四的人?难道爷爷会错看恶人,才引致这杀身之祸?这样的话……自己不也成了待宰羔羊?
他如今又走是没走?
想到这里蕊儿旋即吹熄了灯火,随手掏出腰间上山采药所用的防身匕首,瑟缩在黑暗里的一角一动不动,瑟瑟发抖。
茅庐之内,徒留一片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她那早已方寸大乱的喘息声……
正可谓:
天朗云深处,三更现人屠。
一夜阴阳断,渡凤金身塑。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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