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纪一轩自己都觉得他太疯狂了,居然在阿格妮丝面前说出这种话。
他当然也知道,说出这话是很不明智的。利用考试中的情形,通过智商来阴死阿格妮丝才是最合理的做法。如果是高影想杀阿格妮丝,肯定会选择这么做。
但是……
在纪一轩从小到大的人生中,他见识过太多的谎言了。作为一个私生子,他太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分辨人说的话是真话还是谎言。母亲为了自己的利益,巧言令色,人前人后两张面孔,明明介入他人家庭夺人丈夫,时至今日,她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罪恶感。即使她一次次装出柔弱的样子,无论在自己还是父亲面前,都在表达自己是如何情不自禁情非得已,扮演着一副纯情形象,宛若盛世白莲。可是,纪一轩却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而父亲也一样,他很清楚,父亲的情妇远不是只有母亲一人,私生子女只怕还有更多,只不过一轩是私生子女里面,最为父亲器重的一个就是了。
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从而可以毫无负担地舍弃人性和廉耻,并巧舌如簧地做出恶心的谄媚嘴脸。作为既得利益者,完全以是否吻合自己利益来衡量他人,戴着虚伪的假面来展现伪善。纪一轩从小将母亲的表演看到大,早就无比恶心,却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的吃穿用度都来源于母亲的这种恶行。他的生存和呼吸,他住的房子和吃的东西,无不来源于母亲践踏另一个无辜女性的灵魂而来……不,算上一心,是两个。所以,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他都对此产生强烈的排斥,所以面对着毫无底线践踏人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罪恶感的阿格妮丝,他实在做不到虚与委蛇。利己,没有错,但为了利己而出卖灵魂甚至伤害他人,在一轩看来,和考试中出现的那些鬼魂恶灵毫无分别。
他确实后怕,但却心灵坦然。他不需要戴着虚假的面具去扮演他人,更无须在阿格妮丝这种满手鲜血的恶魔面前,装作可以对她的行为若无其事。对他来说,这样,才能算是“活着”。
最初,高影说过阿格妮丝的能力对团队很重要,所以纪一轩只能暂时听高影命令行事。但,他反复思忖,还是不相信阿格妮丝这种利己主义者能真的效忠高影。将来,她很可能会像杀掉那些无辜考生一样,对高影挥动屠刀。高影根本没有能力,真正控制住阿格妮丝。所以,最好还是让她死在这场考试中。他甚至在考虑,接下来鬼魂出现,如何想办法让鬼杀了阿格妮丝。当然,她死后,一轩会如实告知高影,绝对不会有分毫隐瞒。高影会对他有如何责罚,他都会甘心领受。
阿格妮丝的眼神一瞥,朝着周围的树木看去。
天空太阴暗,周围风雪又大,能见度很低。不过对阿格妮丝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如同熟悉空气,风和水那样熟悉鬼魂。
她和伊莎贝拉·克里斯菲尔德,作为光与影,完全对立的存在而出生。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说法,阿格妮丝的出生,正为了终结伊莎贝拉而来。她从出生起,就被视为天生的魔鬼之子。
正因为如此……她更了解“魔鬼”。
她又瞥向纪一轩,眼珠眨了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其实这不是明智的做法。纪一轩随时有可能被魔鬼附体,这么做其实是很危险的。但是,阿格妮丝还是这么做了。她将纪一轩朝着另一个方向拉去。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是为了不被判定作弊。但是,她的做法自然是让一轩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何在。
“你?”纪一轩不明白,现在的阿格妮丝已经不能瞬移,还拉着他的手走,难道她不担心魔鬼附身在自己身上吗?
“闭嘴。”阿格妮丝却是冷冷道:“高影不让你死,那你就得活下去。哪一天,他如果对你的死活不在意了,我就会立即动手送你下地狱。感谢高影吧,他是你现在还可以呼吸的唯一理由。那时候,你会后悔你之前对我说的话。”
她的脚步,变得很快……
这一次,不会有高影来救她了。
奇迹这种东西,不可能连续发生。
“我们……”这时候,纪一轩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阿格妮丝其实也发现了这点。
又是类似鬼打墙的现象!
天空似乎变得更加阴沉和黑暗了。风雪也越来越大,阿格妮丝不禁拉了拉衣领。她紧咬牙关,继续向前走去,却一直抓着纪一轩的手。
这个她只要愿意,瞬间就可以结果掉性命的人。在这杀了一轩,只要做得干净点,高影都不会知道是自己下手杀的。她有的是办法可以将一轩的死伪装成被鬼杀死。
真的仅仅因为高影的命令而不杀他吗?
阿格妮丝总觉得,如果在这杀了他,宛如是她真的害怕有一日,这个男人能杀得了她一样。宛如……是她真的害怕有一日,会有报应降临在她身上。她从不相信神和报应,也从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过罪恶感。那些比自己恶千万倍的人,都从未受到过报应。导致母亲死去的虽然是恐怖组织,但背后指使的元凶,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从未有人受到过报应。笃信上帝,号称民主的欧美“自由世界”,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无论是谁来找她报仇,或者是对她发出义正词严的指责,她都没害怕过。
但是,纪一轩却不同。他和那些被她杀死的人毫无关联,他在自己面前说出杀戮宣言,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习惯了通过利益立场衡量他人的阿格妮丝,从未见过一个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和切身利益,将自己置身在生死一线的状况下,仅仅为了那些和被她杀害的没有半分关系萍水相逢的人,而怒目而对。
这或许可以说是少年人的热血,但是,却也因此,很纯粹。
自从当年亲眼看着母亲在录像中被炸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到现在,她第一次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完全抛开自身利益,舍生取义。这样的人,在虚构的主旋律影视里面多得数不胜数,然而那不过是人类理想中的伟光正英雄罢了,在现实世界中,她从未见过,哪怕一次都没有。无论人们在她面前有多么义正言辞,只要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都会厚颜无耻地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将所谓正义忘记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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