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露出胳膊,右手骈指成剑,也不见多余,咻的一声,划开一道伤痕,汩汩淡绿色的血液流出,再度割开肌肉组织,薄而透亮的一层膜,小心切掉小块,脱离的那瞬间化作一截木芯,闻着清新淡雅,瞧着稀疏多孔,且白中透黄,布满一圈圈年轮,密密麻麻让人眼花缭乱。
这种舍老本的行为,让小白狐惊讶得嘴巴张开老大,不自觉发出声道:“居然把宝贝疙瘩拿出小段,我眼花了吗?叶翁您就不怕道行下降,被仇敌寻上门否!”
叶翁笑道:“道行下降一二不碍事,老朽待在千风洞内躲着,与人争斗的日子少,总好过修为没了吧,天机难测,好容易出现契合之感,焉能不采取这种舍小财保老命的举动,很划算,哪怕日后劫数没应在此人身上,恩情总该有的,对方跟脚足以弥补这损失,不亏不亏。”
说罢,莹莹青光顿现,袖袍一挥,旋风翻败叶,石桌下的泥地掘出二尺深坑,目圆睁,大声喝道:“吒!”
音波径直对准识海内,姜北云五识封闭的状态顿解,清醒过来,却又不伤及分毫,端是了得,眼神迷惑望向老者,其意不言而喻。
叶翁直言不讳道:“今日小友来此地遭遇劫难,老朽恰逢其会,决定助你一臂之力,还望莫要挣扎,吞下老朽木芯阴汁液,结合十八公子阳雷,想必能突破。”
电光火石间,姜北云捋清楚前因后果,眼见那股阳雷火焰引动的焚火劫被巽风给灭尽,即将要利用寒气来对冲时,居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要加害于他,没必要做得这么繁琐,只不过这人情却属于硬梆结实的承受,逃不掉。
沐浴膏泽,解脱尘劳,实惟斯人之赐,於是尊仰而崇拜之。
想通,立马言道:“多谢叶翁,贫道虽不才,依旧愿对天道发誓,往后若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必定相助以报答今日恩德。”
叶翁抚掌大笑,要得就是这句话,口说无凭太过儿戏,俗语有云,地上雪,瓦上霜,没个脏字人不旺,走过去都瘆得慌,没吐露点干活,这颗心怎么也落不安定。
客气道:“事不迟疑,小友速速吞食这几件宝贝,径直躺在地里,好做最后的突破。”
姜北云告罪一声,掌力一挥,两枚十八公子悉数吞了下去,再一口咬碎那块木芯,砰,直挺挺往下倒去,复又拍灵囊,绿葫芦落入手中扒开塞子,巨浪翻腾,眨眼功夫注满坑洞内,挥袖尘风起,闭气中,那土堆再度覆盖,化为烂塘污泥潭,彻底没了响动。
叶翁抱起一堆松子,笑呵呵道:“你两个小不点随老朽来,这里暂时不能随意玩耍咯。”上前把四宝,豆儿撵走,省得二人闹腾,把这里还有个活人修行的事给忘记了。
留下童子双手埋在袖笼里,站着打盹,以及歪着脑袋端详这烂泥塘的小白狐。
且说姜北云在地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横在面前的所有问题均得到妥善处理,此刻,只觉得经脉内那股燥热烦闷之意渐消,来自叶翁阴阳双种宝物炼化下,真气出现转机,正有条不紊开始着手进阶。
木芯内阴气虽不多,倒也胜在浓度高,并非尔尔之属,毕竟木石草花跟脚的老妖经过雷劫洗礼,自身那股妖元阴力会被逐渐往下凝结,除非彻底度过所有劫难,浑身从内之外,悉数转变成为半仙之体,不然内里始终会有一股子的阴力化不尽。
将心神澄净,阴阳两气化作一方鼎,驱使体内真气加速运转,阳与阴掺和其内,那股力量乍然间上升,抱成太极阴阳图,这也是姜北云自认为最好的一种方式,毕竟,看过不少典籍,知晓有炙烤式凝结法,有上下夹攻的路数,同样清楚这太极阴阳妙用,既然两方世界都有这种运作图形,套用句俗语,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耳,那就选择这种方式来处理。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之间有根明显的缓冲过度区域,起到平衡调节作用,而这根线亦属于压力的来源之一。
旋转,环绕,流淌,妙不可言的方式慢慢开始,逐渐混作一团,随着压力,随着混合,随着时间,雾气愈发凝固,愈发凝固,第一滴真元顺势而下……
………………
时光易逝,岁月难求,甲十八满脸倦意,累倒也无甚不妥,就是这十几日如一的枯燥单调的死磕活计,让他精神有些萎靡。
咬着牙,苦苦对这禁制下毒手,每一击,都能让这禁制消逝一丝能量,再度掐诀,三滴一元重水狠狠袭去,轰隆隆,仿佛天边砸落的星辰,凶猛且紧稠,让禁制能量薄膜凹陷进去……
刘易峰也没闲着,抽空出去两趟,叮嘱朱老三协调好各路人马,打听关于丁坤一的消息,死活不论,以及,搬来大量米谷,鲜肉,瓜果和各类菜蔬,这没日没夜的苦干,灵气显然恢复不过来,选用笨法子,吃吃吃,好歹也能填补不少身体亏空。
有人供吃供喝几多潇洒,甲十八不去矫情,伸手抓起肘子便啃,也没个形象坐于地上,每咀嚼一次,便会忖量姜北云此行是否出现变故,更多思恋甲绯荷过得如何,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独自在外,饭食可充沛,饿着了没,会否被人欺侮……
乱想胡思中,消了食,振作精神,强行安慰内心的焦躁,袖口抹了把油污,朗声道:“想那么多作甚,船到桥头自然直,吉人自有天相。”
继续奋斗,满腔怒焰化为动力,术法手到拈来,砰砰响,埋头苦干……再度祭出一元重水,咔嚓,仿佛执铛子时,一层附着的糖衣被小槌敲破声传递而出,空旷环境下,格外悦耳。
刘易峰最近压力太大,迷上了这种略含麻痹销魂的旱烟,青烟缭绕中,狠狠吸了一口,黑暗环境下,点点火星子逐渐发亮,突兀之中,听闻此音顿起一哆嗦,一把扔掉手中的上瘾物,拿足尖摁在地面,打着旋,狠狠来回将其磨破碾碎,拍了拍袖子,这才喷尽浊雾,似那寒刃青锋刀直插而出,远远招手呼唤道:“破啦?”
“皇天不负苦心人哇!”甲十八捋臂揎拳,呐喊道:“事不宜迟,赶紧寻觅宝物。”
只见那禁制破碎,化为点点星光消逝于四周,内里环境纤毫毕现,一处仿佛峡谷之地,深的涧,浅的沟,甲十八鼻翼翕动间,酌量此地水汽比外头要浓厚三分,却又无青苔石藓附着,奇怪。
踏进去没走多远,约莫盏热茶时间,绕过一处拐角,二人背脊汗毛直立,无法相信眼帘冒出的一幕幕。
蛇灵宫之下居然还存在无名陵墓,入眼望去,四周石质建筑雕刻保存良好,小牌楼在前,石宫敞开,门枢为寒璞,一整面照壁上刻满字迹,迹遒劲,如指印,两侧有鈭錍图案,珉碧点缀,精巧且泽,深邃过道前列石刻华表一对,还有引魂灯四盏,光环丈许,点点诡异蓝彩照夜为昼。
二人不敢大意,小心徘徊摩挲墙面,触感极佳,细腻,如白玉,刘易峰心跳加速,停滞不前,心中盘算蛇灵宫的前世今生,怎么琢磨都建立不下几百年,从未听闻尚存在此事。
甲十八并未止歇,径直往前走着,道阙前立有无字碑,黑漆落满灰飞,旁边见一鼎炉,其高三尺不止,下有一盘,雕刻莲花数朵,花有七叶,顶盖雕刻一人打坐样式,戴远游冠,披挂云霞星纱,相仪端妙,左手搘颐沉思,右手垂膝虚握,形如瘦鹤,眉粗眼竖发如锥,腰身微倾似欲动。
甲十八凝视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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