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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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魂已经破成这个样子，你为何还要坚持救他？”上座的仙君皱着眉头凝视她。

    地上跪着的丫头满身污渍，头发乱蓬蓬的，衣裳也破破烂烂，只有因长久未休息而赤红的眼睛，还透着仙人独有的清明。那丫头往地上又磕了一个响头，血肉撞着汉白玉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又直起身子，声音嘶哑但却坚定地讲道:

    “请舅舅务必救他。”

    从长白山下到这里，她半背半拖着他已经爬了近一个月，虽然仙童早已发现并禀告上来，但仙君一直无动于衷，其实是想着若那魂魄坚持不住，又或者她自己想明白了会主动放弃。可是她一直给他渡着所剩无几的仙气吊着他半条命，竟然坚持到了这里。

    座上的仙君缓和道:“要补这凡人的魂，只有用你的仙体炼成丹药给他服下，就算如此你也要坚持？”

    丫头的目光并不移半分:“坚持。”

    “糊涂！你这仙身受之父母，哪有不珍惜珍重的道理！”仙君将手边的茶盏向地上掼去，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可知那便意味着你要放弃此生所有爱恨，只剩下元魂……”

    想到父君和母亲，丫头终于有几分犹豫，但还是缓缓开口道:“……我若能忘记爱恨，不正是父母和舅舅所期望的吗？”????“你母亲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并不是……”仙君终是没能说完，摇摇头叹息了。看着她的双目仿佛像是透过她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良久才闭了眼睛，无奈道:“如你说的这般也好，既然放不下，便忘记吧。”

    仙君先是交给她一颗红色的小果子，道:“元魂脱壳十分痛苦，你且忍着。”

    她接过，仿佛接住了一枚良药。她又看了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少年一眼，便仰头吞了。

    犹如灵魂撕裂般，从心口痛到四肢百骸。她紧咬着下唇不肯痛呼出声，血水从嘴角漫下来，滴滴答答落在月白色的地面上，鲜艳得紧。仙君不忍看，轻声问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自然没有什么回答，女孩的真身已经倒地，半空中浮着她毫无意识的元魂。仙君甩了一把拂尘，对着那元魂念了一句“收——”，那闪着光的元神便收缩至他的手掌心，化为了一缕魂珠。

    一直立在旁边的年轻仙君走上前来帮仙君收了女孩的仙身，复又问道:“青了师尊，化出真身并不会真的舍弃记忆。您为何诓骗师妹，还要下一道术法封锁她的记忆呢？”

    青了仙君不言语。当初妹妹将这孩子送到自己这里教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还能够凭着自己在仙界的地位护一护她，可是事到如今，他仿佛没能履行当初的承诺。

    青了仙君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色，讲道:“她母亲原以为我能劝得了她，但三年前她从我这里出走，三年后这个样子回来，丝毫看不出听得进去我一句劝解。说到底毕竟还是个孩子，妹妹也是真狠得下心……罢了罢了。忘掉，反而对她更好些吧。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师妹年纪轻轻便遭此祸事，也不知道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望了地上躺着的那个凡人一眼，他也终于体味到青了仙君的苦心，拱拱手道:“仙童们已准备好炼丹炉，要将小公主的仙身炼作丹药。弟子这便去太乙真人仙府上求来的莲花真身，就放在后院的莲池中养着。”

    青了仙君握了一握手中的珠子，向外走去，边走边自语:“你要补的那个魂魄将养好了之后，我会送他去凡世轮回。今后你也可作为不谙世事的孩童重生，我便送你去个好仙家养着。此生过得痛苦至极，我都是明白的。你且权当自己转世投胎，不必过问这前尘往事了。”

    顿了一顿，又道，“小阿韶，你若能再叫一声舅舅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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