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且令我心有余悸的是他的脸,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半明透,一半黑气笼罩。他的左脸上分明是火烧后残留的、坑洼如石泥路面般的伤疤,可是却隐隐的窜着黑紫之色,两色交呈,仿佛有什么东西活跃在他脸上,甚是恐怖。
只看了片刻,我就再也受不住,转过脸去,微微深吸一口气,眼里也不住有些湿润。
他的容貌竟然被毁至此,可是初见他时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阴霾。
三年前才毁去容貌,且看得出以前他一定是个俊美之人。真是不知道,这般难以面对的伤疤,他是怎样挺下的。为何从那笑容中,我看不出一丝遗憾和悲愤。
“让姑娘受惊,对不住了。”背后,红蛇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忙转过脸来,红蛇已经将面具戴好。他愧疚的看我,嘴角轻轻勾着,眉宇间是深深的寂寥和落寞。
我心底愧疚之感倍增,都是我坚持要看他的真容,才会让他这般失落。
我有些尴尬,“是我对不起。”
“没事,墨姑娘已经很好了,看过我脸的人,不是叫我妖怪,就是吓晕了。墨姑娘还能这般和我说话,真是不易。”红蛇说着又是一笑,但是声音还是显得寂寥许多。
我摇摇头,上前一步,仔细盯着他的蛇面具,“美丑本就不全在脸上,何况我觉得你是好人,脸上的伤也只是可怜而已。”
“可怜。”红蛇一怔,重复出我无心道出的二字。他呆呆看我,眸子里亮晶晶,犹如紫夜间繁布的星华,“你是第一个……说我可怜的人。”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自己失言,伤了红蛇痛处,一时不知所措。
可没料到,他竟然笑了,看上去痴痴的,却很可爱。
他沉声忘我道,“以前娘总说我可怜,她说可怜的时候,我知道她心疼我。可是……长大以后,这个词很少听到,更没有人对我说过,我还以为这世上心疼我的人,已经没有了……”
红蛇表情平静的甚至木然,可是嘴角不经意的轻勾住,显的落寞而又幸福。
心疼。
我听着红蛇不温不缓、却满怀情意的声音,只觉得心口一暖。他是个知足的人,我没有看错。他就像是清澈的湖水,被日光照着,暖暖静静的,一汪深邃。
我情不自禁问,“那你的娘亲,她现在呢?”
“我的娘亲……”这一问似乎把红蛇带入回忆之中,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徐徐道,“在我七岁时,娘亲就不在了,为了保护我,她将我送给江湖中一个品德高深之人抚养,我才能安逸长大。”
江湖中品德高深之人?
这话让我想起了萧南雀每日练剑的师父,那个老人看上去很慈祥,只不过记忆朦胧,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而且,他也并不是萧南雀。看来我与萧南雀,恐怕今生已经无缘再见了,纵然少时情意萌动深种,也只能是一段回忆。
我温声,“虽然不知道你小时候有什么事情,但是我想你娘是真的为了你,只是江湖漂泊太过辛苦,淫蛇你真是受苦了。”
情不自禁,我又脱口将红蛇叫做了淫蛇。话一出口,我才自知尴尬,面色一红。
“对不起。”我小声,“我不该胡叫,或许该叫你萧大哥。”
“无妨,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姑娘顺口就叫吧,反正这名字也没人叫……听起来怪亲切的。”红蛇轻声,说着又想了想,“况且我也没有大你多少,叫大哥有些老了。”
听着红蛇不乏违心之辞,我真是禁不住好笑。哪有人觉得“淫蛇”这个称呼亲切的?
红蛇见我笑了,表情也舒然,那方才的寂寥隐去,明媚之色如婉月之光,润人若清风。
“其实我知道娘亲都是为了我,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点也不觉得辛苦。”红蛇微笑着暖声,“每天跟着师父习武,开始并不习惯,但是师父说江湖中人大义,可以以剑立身,更可以护人保家为天下,我就不觉得辛苦了。长大后行走江湖,经历许多事情,一路结识许多朋友,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可想到曾经一起帮助过别人,也互相关心过,并肩同行过,我也就不觉得辛苦。”
“人世本就苍茫,我已经注定漂泊江湖,所以感受的更多,心中便更坦然。但多年以来,无论何时,遇到何事,我都只觉得感激。我感激娘亲的保护,感激师父的栽培。只是我并不成器,不能做更多的好事,也没有大义可寻,只能沦落在浮生之中。”
听着红蛇情不自禁将心生吐露,我心中不觉替他感伤。
他的话中虽然并未述说任何遭遇,可是隐隐的我已经读出他所经受的孤独和伤痛。若他真的有朋友,现在也不至于一个人孤身在外,三年前也不会让脸上毁容。可是这个人现在却还说不辛苦,还说感激,还那么坦然,还对我笑着。
我听得出他这话并非宽慰我心之言,而是切实的心声,但这心声,太过令人心疼,我无法视而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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