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野心勃勃,我欲求太多。
他贪恋,我更贪婪。
贪婪的碰撞,必死无疑。
我们都狠命的撑过,但撑不下去。
风月与女人在他世界里不及权势的万分之一,可风月与爱情在我的世界里却是我的命。
我将这份命延续到穆津霖身上,我还能活。
可如果我继续耽搁在周逸辞身上,也许我已经死了。
他是吸食人血的魔鬼,根本不留我半口气。
历经岁月风霜的树尚有年轮,何况脆弱的人心那点斑驳的纹。
我盯着不断看表的吴助理,他已经露出全部身躯,正转过身透过拂动的帘看我,我一字一顿说,“我从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就算有,也是你让我死了心。”
我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踢开面前垂摆的帘,吴助理侧过身为我让开路,我闷头冲向人声鼎沸的宴厅,我像是失聪了,分明每个人都张着嘴在说话,唯独我听不到半点声响,天地之间吞没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只剩下周逸辞那句埋怨在不断回响。
她答应过我不离开我。
我固执而笨拙得寻找着人海深处的穆津霖,宝蓝色的西装,我不断念叨着蓝色,津霖。可所有面孔交替掠过,都不是他。
眼前浮现滂沱的大雾,在雾气中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我能感觉得到大片眼泪滚落下来,湮没了我整张脸孔,根本无法控制。
我用手涂抹擦拭,但旧痕抹掉,新的濡湿又遍布,我害怕得捂住脸,将所有灯光与视线都隔绝在外,我贴着墙壁站立在一簇被屏风遮挡住的阴影下,从无声变为低泣,到最后我几乎忍不住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掌心蒙盖住,如果不是人海太沸腾,我的哭声一定会被察觉。
我放任自己哭了很久,哭到我累了,精疲力竭。
我从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怀抱,哪怕那个怀抱并不是我最想要落脚的地方,哪怕是个陌生人也没关系。
我将手移开,狠狠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我看到主办方和他的夫人站在门口送宾客离场,穆津霖的助理正在四下张望,他手上还拿着电话,大声对那边讲着什么,试图盖过嘈杂的喧闹,我朝他走过去,脚下有些跌撞,他不经意看到我,非常惊喜对那边大喊找到了!
他挂断电话朝我跑过来,扶住我有些不稳的身体,“夫人去哪里了?”
我指了指我来的路,磕磕巴巴说,“洗手间。”
他看到我苍白的脸和猩红的眼,以为是病态,伸手在我额头触摸了一下,确定我没有发烧,他问我不舒服吗,我摇头,“我想回家。”
他没听清我说什么,俯身将耳朵凑过来,“你想什么?”
我朝他大喊,“我要回家!”
他吓了一跳,慌忙说穆总就在等我,带我回家。
我跟着他走出宴厅,并没有与主办方及夫人打招呼,我想穆津霖也一定代替我说了道别的话,守候在大堂送客的礼仪鞠躬后将门推开,穆津霖正站在屋檐下等我,我从门里奔跑出去扑进他怀里,哽咽着喊了声津霖。
他被我的反常唬住,柔声问我怎么了,去了哪里。
我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十分委屈的笑容,他看到我一双核桃似的眼睛没忍住笑,“这是怎么了。”
“洗手间里有恶鬼,黑影闪来闪去的,吓得我不敢出来。”
他很愕然,“有吗?”
我面不改色编着,“有,很大一只。”
他说不可能,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心里才有鬼。
他伸手捏了捏我鼻梁,“说,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说我爱上了台上的男司仪。
我说完感觉到屁股被他打了下,埋首在他怀里又哭又笑。
他看我这样可怜无助,也不忍心责怪我脱离他视线这么久,等平复我的情绪后让我坐进车里等他。
从大门内源源不断走出的宾客齐齐朝他围拢过来,他耐心和每个人打招呼道别,有一些还互相交换了名片,他期间不断回头看我,我便隔着玻璃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透过澄净的车窗望出去,这条街道灯火通明,酒店像是人间天堂,被七彩霓虹包围在一片夜色里,看上去波澜壮阔。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椿城的多情与遗憾,将会深埋在这里,滨城怎么会知道呢。
围住穆津霖的人越来越少,停泊在路口的车陆陆续续开走,周逸辞从大门内最后一个出来,吴助理正打电话吩咐车过来接,他站在台阶上,一些等候他的商人主动过去握手道别,他喝了很多酒,在他抱住我的时候我就闻到那股烈到不行的酒气,他没有了刚才质问我的狼狈和心酸,与那些人谈笑风生,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梁禾依在旁边挽住他手臂,优雅得体的甜笑着,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犹如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
故事到底是故事,活不成美满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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