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比客房走到会客室那条路，还要远。

    何昔乐走到中途就有点累了，但余光看到身后始终跟着的监察会众人，又觉得输人不输阵。

    强撑着走到地方，何昔乐推开厨房的门，先和已经非常熟悉的厨师们打了招呼，然后板着严肃的脸，对监察会的人介绍：“我们人类的牙齿，和你们不一样，是平的，连你们公认很好咬的奶羊都啃不动，需要吃更软一些的肉类。陛下知道后，立刻就批准了。”

    最近吃肉吃的多，何昔乐一眼就认出哪几种是自己吃的。

    他指了指放在类似保鲜柜内的其中几样食材：“看见了吗？这些就是陛下批准后给我吃的更好咬的肉。我经常吃的是这种，还有这个。全部都是空运过来的，听说比他的食材还要贵。我才刚苏醒几天，对海欣娜了解还不够，如果不是经常吃，我肯定认不出来的，对不对？”

    说完，何昔乐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牙，他含糊道：“平的。”

    监察会众人：“……”

    这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其中一名女士倒是认认真真看了，惊奇道：“还真是平的。”

    何昔乐闻言，闭上嘴。

    他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了点头，不与对方对视。

    “好吧，我现在是被说服的，不过还请阁下带我们去您现在居住的地方看看。”之前老虎尾巴的男人再次开口。

    何昔乐毫不犹豫：“好。”

    但他说完，人却没动。

    监察会众人蹙眉。

    什么情况？

    为什么不走？

    ……该不会房间里有什么不能给他们看的东西吧？

    比如鞭子？

    刑具？

    下一秒，只见何昔乐低着头，脖颈都红了一片，声若蚊蝇般说：“刚刚那一路走过来，太累了，我、我现在有点脚疼，走不动路。请问有没有什么代步工具啊？”

    他说完，还挣扎着给自己挽尊，“我毕竟在博物馆躺了那么久才起，身体素质肯定要差一点。嗯，就是这样。”

    这些非人类的腿太长，一步抵何昔乐三四步，速度也很快，得何昔乐加快步伐，才能追的上。刚刚何昔乐一直走在最前面，实在辛苦。

    现在又要回去，厨房距离何昔乐居住的地方那么远，何昔乐不想努力了。

    侍卫一听这话，向来面无表情的脸，都不禁露出懊恼的神色：“对不住，阁下，怪我不够细心。宫殿内确实有代步工具。我现在就让其他侍卫帮忙开一辆过来。”

    何昔乐松了口气：“谢谢。”

    他补充道，“这事不怪我，是我之前没问。”

    不多时，两辆小型悬浮车出现。

    这种悬浮车，一辆可以坐六人，用来载何昔乐和监察会的五人，简直绰绰有余。

    很快，悬浮车抵达何昔乐居住的客房建筑前。

    停稳后，众人下车。

    踏板距离地面的高度，对于何昔乐来说有点高，不过问题不大。他探了探头，看了眼距离，信心十足，直接从上面往下蹦。

    侍卫正要转身接何昔乐，见到这一幕，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连忙伸手，却只扶到已经落地，安稳站定的何昔乐，顿时有些无奈：“阁下，您一定要万分小心。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等我。”

    人类看起来那么弱小，万一摔骨折就不好了。

    “没关系。”

    何昔乐摇摇头，“我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说来也是巧，何昔乐刚进走廊，就见门前站着一个眼熟的人——简来了。

    他身旁还站着几名拎着巨大行李箱的侍从，里面应该都是给何昔乐做的新衣服。

    如上次般，简有些焦急的在门口等待，他来回踱步，偶尔停下，腿也抖个不停。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述说着他的急躁。

    看到何昔乐，简眼前一亮，远远就说：“阁下，您终于回来了！”

    他快步上前，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何昔乐，最后在侍卫警告的目光中，只好有些不甘地在一个安全距离里停下。

    “我已经在这里静候多时，就等您去试试我给您做好的新衣服了。”

    简十分兴奋，他凝视何昔乐，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直接无视跟在何昔乐身后的几名监察会成员，连个招呼都不打，侃侃而谈道，“上次离开后，我直接灵感爆发，做出好几套符合您气质的服饰，本来可以早点过来，给您一个惊喜，但陛下那边联系我，要再给您多做几套常服，就稍微晚了些。”

    何昔乐一愣。

    他上次试完衣服，也想要几套简单的日常服饰，但当时还没来得及跟简说，简就直接溜了。没想到陛下竟像是窥探到了他的想法，提前跟简打了招呼。

    天哪——

    陛下！

    天大的好人！！！

    何昔乐感动。

    他回过头，柔软的发丝像是在空中飞舞，眉梢微微挑起一点，神采飞扬。虽然没说话，但监察会的人几乎都从何昔乐的表情中看到一句话。

    ——“看吧，他就说陛下没有虐待他！”

    何昔乐率先进入房间。

    行走间，脚步都轻快许多。

    监察会众人落后一步。

    其中一名女性突然笑了下，低声说：“这名人类还挺可爱。”

    “确实。”

    “只可惜只有一个，而且成了合法公民，不能养。”

    “哇，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小心我举报你啊——”

    众人之间的气氛比之前更为轻松。

    房间中。

    何昔乐高高兴兴试了几套衣服。再看衣柜，之前那些宽大的服装，都被简带来的侍从收拾走，上面一排排，全部都是他的新衣服。

    好棒啊！

    每天换一身，一个月都穿不完！

    而且，简毕竟是闻寄与陛下身边的设计师，技术没得说。

    他设计出来的衣服，该繁杂的地方瞧着完全不会凌乱，而是贵气十足，衬的何昔乐愈发精致，该简约的地方，又落落大方，绝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是绝对的加分项。

    待衣服全部试完，简也在终端上记满了笔记。

    他说：“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再有灵感，会来找您。”

    何昔乐：“好。”

    两人交换终端号。

    之后，简一回头，愣了下：“陛下又犯事儿了？”像是刚看到监察会的人。

    监察会的人没出声。

    侍卫站在一旁，将闻寄与陛下被举报的事情说了。

    简闻言哈哈大笑，明显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他对监察会的人说：“又辛苦你们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要跑多少次。”

    单方面看起来与对方很熟稔的模样。

    何昔乐目光在双方身上看了看。

    简的职责完成，没多呆，带着侍从走了。

    监察会的人对视一眼，派出一名女性，柔声对何昔乐说：“您现在的大致情况，我们这边都已经了解，还有一些问答，希望阁下能如实回答。”

    何昔乐点头：“当然。”

    众人一同去书房。

    还是由这名女性提问。

    “请问在日常相处中，陛下有没有与您有过任何肢体方面，不恰当的接触？”

    何昔乐摇头：“没有。”

    他心想，之前在餐厅，陛下直接抱他上椅子，应该不算“不恰当的接触”，而是算帮忙吧？

    “语言上呢？”

    何昔乐：“……没有。”

    “您犹豫了。”

    提问的女性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何昔乐，“您可以完全放心，陛下的行为，是受我们监督的，不论您现在如何作答，都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我们会用生命来保护您。”

    何昔乐之前就跟监察会的人保证过，他不会撒谎，闻言郁闷道：“他说我矮。”

    众人都是一顿。

    其中一名负责记录的监察会成员轻咳一声，跟同僚使了个眼色。

    ——怎么办？这是实话，要不要记？

    同僚面不改色。

    ——记什么记？

    一场问答完毕，监察会的人起身。

    “好了，目前就是这些。”

    何昔乐也跟着站起来，他眼巴巴看着众人。

    提问的女性沉默一瞬，主动说：“等结果出来，我会通知您。”

    一旁的同僚忍不住看她一眼。

    ——平日里，他们没少见过对最终结果好奇的人，这位女士，那时候可没那么好说话。

    没想到今天面对人类，脾气竟然这么好。

    几人鱼贯而出。

    “慢走。”何昔乐站在门口送别。

    他还未回到房间，就听到那几人旁若无人般的攀谈。

    “没撒谎。”

    之前那个老虎尾巴的男人说，“我这边全程监测，没有任何异样。何况……就陛下那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向狠毒，专挑着别人不爱听的说。刚刚那人类面对提问，要是说陛下从未说过他，我反而不信了。”

    “……这倒是。”

    “不过一个矮，也不算特别毒吧？对比他之前骂大臣贵族那些，倒是不值一提。”

    “而且我觉得这话也没说错，哈哈哈。”

    何昔乐：“……”

    可恶！

    何昔乐愤愤关门。

    他一转身，看到侍卫站在不远处，正用温和的眼眸看着他。对方轻声说：“阁下，谢谢您之前在监察会面前，帮陛下说好话。”

    何昔乐摇头：“我没有特意帮他说好话，只是按照你之前说的，实话实说而已。”

    华夏人，是最懂得知恩图报的民族。

    虽然对于闻寄与陛下的身份和地位而言，多养一个他并不算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何昔乐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好处，不回馈任何正面情绪。

    何况……

    何昔乐不敢与侍卫对视，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小声：“而且我说了陛下坏话的。”

    刚休息没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

    何昔乐刚到餐厅，就见陛下已经在里面坐着。

    听到这边的动静，陛下转过头来，视线定在何昔乐身上。

    两人对视。

    何昔乐谨记上次的教训，他走上前，打招呼说：“陛下，中午好，您也是刚来吗？”

    “……唔。”

    闻寄与陛下含糊答应一声。

    显然，对这种关心式的打招呼还算受用，没找何昔乐麻烦，而是用猩红的双眸看着何昔乐，漫不经心般问，“听说监察会的人上午来了。”

    “嗯嗯。”

    何昔乐说，“问了我很多问题。”

    “哦。”陛下看起来并不关心。

    何昔乐也觉得这事没什么好讲的，准备去进餐。

    “对了，还有一件事。”陛下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宫殿里的东西那么多，我不可能迁就你的身高，都做成适合你的尺寸。”

    何昔乐眨眨眼。

    确实。

    做一把合适何昔乐的椅子，就要再做一张合适他的桌子。桌子上的餐盘大小肯定也要重新定制，不然看起来太不匹配，影响美感。

    而且，等餐厅里的东西，都变成适配何昔乐的型号，那卧室里呢？卧室是人类每天休息，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不可能不变吧？

    这样一来，工程量就大了。

    ——不值得为了一个人类，就改变这么多东西。

    何昔乐也并未将这里真正当做自己的家。

    他小鸡啄米点头：“我懂。”

    闻寄与一顿。

    他没多说，而是冲一旁的侍卫招招手。那侍卫立刻会意，拿出一个小梯/子，干脆利落放在何昔乐经常坐的座椅旁，并固定好。

    何昔乐：“？”

    闻寄与陛下语气平静：“好了，爬吧。”

    何昔乐：“……”

    何昔乐看看梯/子，又看看陛下。

    等等，监察会的人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