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勇气走到天台,就定然是做好了准备,甚至可能将死亡当做了解脱。
林夕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行,我不过去,我就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不想听!”崔静妍长相清秀,留着乖乖巧巧的刘海和黑长直,即便是吼人都带着一股糯糯的鼻音,这时候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看上去又可怜又无助,“你们不要劝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她们骂我,还打我,污蔑我偷东西,一万多美金的项链,我根本赔不起!我赔不起,她们就逼我去做援助交际!明明不是我偷的!不是!她们还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妈,我妈妈生病了,我们家赔不起的,赔不起的!”
她一边哭一边呜咽地诉说着,精神似乎已经濒临崩溃,凄厉到破音的恸哭在天台上回荡,字字句句都染着血与泪。
林夕听着她的哭诉,等到她哽咽得话不成调,才平静地说道:“你的价值绝对不止一万多美金。”
“你妈妈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万多美金而赔了命,她会气死的。”
“可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崔静妍凄厉地呐喊着,“只要我还活着,她们就会一直纠缠下去,永远的,永远的——都会这样痛苦下去的!”
“好,我不说了。”林夕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膀,依旧半举着手,“其实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句话来着。”
“跳楼死得超级痛的,你要不要考虑换个自杀方式?”
刚刚跑上天台的尹成泽气都还没喘过来就听见林夕这样的一句话,扶手一个没抓稳,差点撞在天台的铁门上。
崔静妍呆住了,似乎没想到林夕会说这样的一句话。而林夕也不等她回答,一板一眼地继续说道:“是这样,我也受了校园暴力,我也挺不想活了,然后我就查了很多自杀的办法,包括跳楼啊上吊啊割-腕啊吃安眠药啊之类的,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些死法一个比一个痛苦,死相一个比一个难看,你说咱们活着都那么难受了,怎么能死都死得这么悲催?解脱的一瞬间总得幸福一点的吧?”
林夕话还没说完就被叶青一把拽住了手臂,林夕看也没看,安抚似的在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才继续说道:
“你看啊,跳楼虽然是所有自杀方式中成功率最高也最简单的,但是死法的凄惨也是数一数二的。除非你能保证自己脑袋着地当场死亡,不然你的死亡时间就会延长至两到三分钟左右。也就是说长达180秒内你都要感受跳楼的痛苦,在这一段时间内一直挣扎抽搐才会死亡,我的天啊,你想想我们平时来例假有多痛苦?跳楼自杀的疼痛几乎能让人疯掉,但是就算这样你也摆脱不了。你的骨头会断裂刺破你的皮肤,内脏破裂出血,甚至骨头可能粉碎性骨折……”
林夕的描述太过恐怖,以至于崔静妍胆怯了一瞬,而林夕没等她动摇重新稳定,继续吐槽道:“而且你这里是八楼,跳下去虽然有很大几率会死,但是你看到下面的树了吗?如果被树阻挡并且抢救及时,你还不能保证自己立刻死亡,毕竟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死不了那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啊。你想想万一以后你瘫痪了不能动了看不见了甚至变成了植物人或者智障,你家人肯定不可能不管你的啊,那到时候的医药费问题……啧,区区一万美金……”
崔静妍更加动摇了。
“你以为自己死了一了百了,那些陷害你的人就会收手?你真是太天真了!你死了,没留下证据,他们只会说你是畏罪自杀,说你把项链卖了拿去挥霍所以才拿不出钱来。你现在几岁?还未成年吧?这个数额丢失的钱已经可以立案了,你要是还活着还能留下口供和证据,警察还能证明你是无罪的,而他们只敢私底下威胁你却不敢将事情上报是为了什么呀?不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破事闹大了会被人抓吗?你说是不是?”
“但是如果你死了,人证物证都没有了,是非黑白想怎么说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未成年,你父母就是你的监护人,他们就必须为你赔偿这一笔钱,赔了钱又赔了女儿,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但是你活着就不一样啊,你活着才能翻案,才能回过头去弄死他们。你可以状告他们污蔑和诽谤。”
“那条项链是真实存在的吗?有证据吗?真的值那么多钱吗?怎么确定是你拿的啊?你想想这一层层盘问下来,你清清白白的没啥好怕,他们身上底子不干净的可是比你更怕看见警察呢!”林夕淡定地朝女孩伸出了一只手,宛如挽留,“你怕自己跳楼却没跳成会让家长和老师责罚你吗?没关系,那你就彻彻底底地把事情闹大,让众人的目光转移到那些害你的人身上去。你为什么想自杀?因为他们污蔑你欺负你,你闹大了,大人们才会管。”
“不懂运作是吗?我教你,一会儿人来了你就哭,哭得越惨越好,越崩溃越好,实在哭累了就睡觉,要不就低头沉默什么也别说,告诉警察事情的经过以及你自杀的理由。你心理状态不稳定,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他们一定会重视并且彻查这件事情,就算他们不死你也可以扒掉他们一层皮!”
随着林夕的述说,崔静妍已经完全愣住了,她的眼泪挂在眼角,被逼到陌路的绝望却淡去了不少。
林夕抿唇想笑,但是翻涌而上的情绪却让她眼眶微微发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紧咬牙根,一字一句地道:
“我们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这些吗?”
“所以,活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