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何物?”
苏瑾清看了看他,说:“血灵芝。”
顾容谨顿时脸色发白。这个弟子素来行事乖张,若非他一力护着,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来看,恐怕仍是孺子不可教。
“师尊不问弟子为什么这么做么?”苏瑾清道。
顾容谨径直背过身去,沉默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悖逆师恩,离经叛道,为师已不知该如何教导你。瑾清,你若是不喜欢蜀山,便离开吧。”
他没有问弟子下蛊犯上的缘由,大抵觉得苏瑾清再如何顽劣,手段也不过如此。
苏瑾清却道:“血灵芝虽不会伤害师尊分毫,只是解药……却只有弟子这儿才有。”缓缓的,苏瑾清的语意复又变得轻了。“——若弟子离开了,师尊愿随弟子一同走么。”
后面没说出的话虽不曾说出,意思却很清楚了。就算是离经叛道,遗臭万年,扣上大不敬的帽子,她也要将师尊留在自己身边。
以这样一种近乎霸道的手段,倒像是这个目无尊长的孽徒能做出的。
“——够了。”顾容谨脸色微霁,开口打断了他,“这三年来,为师曾教导你的师徒尊卑,礼法伦常,你是不是从来不曾放在心里?”
“弟子有话同您说!”苏瑾清顿了顿,又直起了身子:“世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蜀山这样的名门正派,若是弟子真的将那话说出了口,恐怕会被长老打死。”
顾容谨微微一怔。
“孽徒——!”果不其然,玄青子抄起棍子就向这边冲了过来。“你给我闭嘴!”
在江湖名门,忤逆尊上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责罚。偏偏这个苏瑾清,大逆不道,从不将师门的门规训诫放在眼中。
“师伯。”顾容伸手拦住玄青子,轻声道:“……瑾清是我的弟子,他所犯下一切错误,皆因我而起。请师伯再勿插手。”
“你!”玄青子瞪大了眼,沉下声来,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可知这孽徒方才说的什么!师徒生情,悖逆伦常,我万万不准你被孽徒带入歪门邪道去!”
顾容谨蹙了蹙眉,默然不语。许久后,才缓缓道:“师伯,那就交给我处理吧。”
玄青子咬牙:“那你可给我处理干净!”
一时间,蜀山上又唯独余下师徒二人。
苏瑾清径直站起身,虽仍是神情淡淡、言语恭谨,说出的话却放肆得很。
“师尊,您心里很清楚,弟子从未只将您当作师父。”气息温热,还携着一缕淡香,被冷风带进他的耳朵里。
“……弟子想师父站在我的身边,以后都不再变了。”
“谨清!”
顾容谨猝然睁眼,然而不远处立着的只是萧侧隐。
再也没有什么蜀山了,眼前还是金陵的宅邸。
萧侧隐有些讶然:“郎君这是梦魇了,还是……要找苏丞相?”随即又一咬牙,道:“若不是这祸国殃民的佞臣,如今的朝局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郎君自然也不必如此辛苦!”
顾容谨还未缓过神来,细密的冷汗不断从光洁如玉的额上浸出。依稀听到萧侧隐的话,只轻轻回了句“慎言”。
内室的熏香有些浊了,茶水还是一个时辰前的那一盏。顾容谨握住了桌案,觉得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
修长干净的十指紧紧攥在一起,指尖都显得有些发白。腰肢,肩颈,全是薄汗,他几乎快溺死在其中。
——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荒唐的梦来?!
身为蜀山掌门,苏瑾清的师尊,受江湖诸门的景仰。领他入门,学的是正道剑法,君子道义,又怎会暗暗生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想法!
——世人只知道苏瑾清是天下的佞臣,蜀山的孽徒,丢了整个正道的脸。
但是大抵谁都想不到,在那个看似清冷雅正的师尊,脑子里装的,梦里看到的,全都是那个离经叛道的孽徒!
原本顾容谨也是不信的,他早晚要回到金陵来,他走的路子,应当没有任何感情。可苏瑾清这个弟子,就这么肆意的出现了。
缓缓的,一股灼意从他的心口蔓延出来。
宁樱揉揉脑袋,忍不住吐槽起来:【不是我说啊……这梦的剧情也太狗血了点吧,这样作死的后果一般人承受不了啊。】
008看了看任务指导手册,一脸认真:【但是这上面说……这就是最有利于宿主你洗白的方法啊……】
可真的是不忍直视啊!!宁樱已经不敢想象她在顾容谨心里面的形象了。
“——郎君,丞相大人来了。”
偏偏在此时,萧侧隐的声音传来:“是来与您商量收购疫病药材一事的。”
顾容谨脸色发白:“等等。”
“郎君有什么事?”萧侧隐一愣。
顾容谨整理好衣袍与束发,面色才稍稍沉静下来:“请进。”
苏瑾清行了一个礼,一如既往的清冷出尘,但宁樱就不一样了。
她很快便看出师尊的异常,只是没想到顾容谨听到弟子的告白之语后,还是这么淡定。
“师尊,您还好吗?”
顾容谨不动声色地将杯盏斟满了清透的茶水,暗自调整了一下气息:“无妨,只是方才练剑,有些倦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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