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彪作为刘公岛征稽罚银的负责人,也参加了会议,闻言疑惑地问:“大人的意思是?”
陈雨看着他:“就是你曾经漂洋过海去求财的地方——朝鲜。”
“朝鲜?”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顿时让众人哗然不已。所有人都认为威海卫就是最大的舞台了,没想到陈雨的格局和野心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我们有精锐的军队、精良的火铳和大炮,还有北方海面上最强的水师,光是一个威海卫是容纳不下我们的。”陈雨雄心勃勃地说,“朝鲜有土地、有人口,气候也适宜耕种,这么好的地盘,怎么能放过。”
“可是,朝鲜乃大明藩……藩属,并非百尺崖这样一个小小的千户所,有国君、有军队,先不说大义名分不占理,就算动用武力,朝鲜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占据的。当年倭寇大举入……入侵,号称数十万大军,最终还是失败了。”邓范担忧地说。
“谁说要学倭寇入侵了?”陈雨失笑道,“我们也就千余人的部队,本官还没狂妄到用这么点人去入侵一个国家。毕竟朝鲜再羸弱,十几万军队还是拉得出的,本官也没疯。”
他解释道:“当年毛文龙盘踞皮岛,要求朝鲜提供粮草供给,朝鲜方面可是有求必应。原因也简单,一来,大明是朝鲜的宗主国;二来,东江镇的兵力相对于朝鲜来说是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让朝鲜君臣十分忌惮,唯恐得罪。咱们只要效仿东江镇的做法,找个合适的理由登陆上岸,就有机会扎下根来。”
顾彪眼睛一亮:“这个思路可行。据说为了向毛文龙供应粮草,朝鲜在黄海道和平安道征收钱粮,称为‘毛米’,当地百姓苦不堪言,现在毛文龙坟头草都两尺高了,这所谓的‘毛米’还在征收。”
“没错,咱们过去就是上国天兵,只要拳头够硬,不愁朝鲜君臣不服。而且,本官手中还有尚方宝剑。”陈雨举起密旨,扬了扬,说道,“这是皇帝给我的一道密旨,有了它,到了朝鲜更是无往而不利。”
众人一听还有皇帝的圣旨,个个两眼放光,纷纷问道:“里面写的啥?”
陈雨展开密旨,念道:“兹有威海卫指挥同知、海防游击陈雨,奉旨禁海缉私,所需粮草补给,由沿海军民鼎力相助,不得推诿。钦此。”
听他念完,众人面面相觑,好几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张富贵按捺不住,问道:“大人,这圣旨听起来,好像和你说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啊?”
“谁说没关系?”陈雨狡黠地说,“密旨命沿海军民鼎力相助,为我水师补充粮草。这个沿海自然也可以理解成朝鲜沿岸。虽然旨意里没有点名朝鲜,但是天朝上国的兵马奉旨索要粮秣支应,他们敢拒绝?只要顺着这个由头,借口粮草供应不足,上岸自行筹集,然后再设法疏通当地官府睁只眼闭只眼,找块地方自己雇人耕种,自给自足,形成既定事实,这件事不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听得叹为观止,不说这个想法是否能实现,光这个脑洞就够让人佩服了。
其实陈雨的这个灵感还是来自于葡萄牙人。既然葡萄牙人能够以“借地晾晒水浸货物“为借口,通过向明朝官员行贿,获准在澳门半岛居住的权力,继而强盖房屋,设立机构,扩大地盘,形成占领的既定事实,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而且从合法性来说,大明皇帝的密旨要比“借地晾晒水浸货物“的拙劣理由要靠谱的多。
顾彪竖起大拇指:“听上去还是挺靠谱的。我跑朝鲜好几年,瞅着朝鲜那边的官,除了穿着不一样,其余都和大明的官差不多,说起大明官话来更是看不出是朝鲜人,只要用银子喂饱了,你杀人放火他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再说那边的人穷得很,一年四季吃不饱,雇些人耕种,既给当地百姓找了条活路,又减轻了官府的压力,免得饥民聚众造反,相信官府也是乐见其成。”
陈雨点点头:“既然你这个朝鲜通也这么说,那就没有问题了。既然方向定了,那么就要做好各种准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卫所内部体制和军队的关系要厘清,把今后军队的规矩立起来,打造一支长盛不衰的强军,为走出去‘开疆扩土’做准备。”
他宣布:“战兵之前定下的营、旗、队、什、伍的军制保持不变,内部则参照以前卫所的老规矩,负责耕种的为屯丁,只管种田,不参与操练,也不用打仗;负责打仗的则是战兵,完全脱产,不参与耕种,每日都要操练;年纪不到十六的青壮则作为余丁(注1:这里的余丁基本等同于预备役),军户的家眷则耕种按军功分配给个人的授田。上次清勾之后,千户所多了许多外来的军户和家眷,这次都要彻底厘清身份定位,各自做好各自的事。以后咱们再扩军,也照此办理。”
其实卫所的制度设计之初,就有屯军和守军的区分,前者只管耕种,后者主要负责作战,只是到了明末,这种制度完全被破坏,卫所只有农奴一般的军户,已经没有屯军和守军之分了。陈雨屯丁与战兵的划分,就是重新拾起这种制度,并且区分的更清晰,将军队彻底职业化。
王有田忍不住问:“大人,小的不是很明白。咱们两个千户所加起来还不到八千亩地,光是按军功分给兵士和将官的地都不太够用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地供给所谓的屯丁耕种?再说已经定下了每亩缴纳三斗‘屯田子粒’的规矩,这两类人的田该怎么区分?”
收回被侵占的屯田之后,授给有功将士的田产从三十亩到五十亩不等,虽然一千多人的军队并非人人都有授田,但也分去了大部分,剩余的屯田已经不多了,暂时挂在陈雨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