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地问潘达:“潘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吓唬不了他,硬来也啃不下,这厮软硬不吃,今晚如果不能抓他去治罪,这粮仓被焚的罪责谁来背锅?要不然,咱们先撤,然后弹劾他动用火器残杀官兵?”要知道,点火可是他命人干得,如果事情不能按照原定剧本进行,一旦败露,他也要倒大霉的。
“你脑子进水了吗?弹劾他杀害官兵,他也可以反过来弹劾咱们擅自动用兵力,官司打到上头去,多半会定为互相火并,各打五十大板。”潘达咬牙切齿地说,“关键就是要把焚烧粮仓的罪名给他扣上,否则一切都完了。”
陈雨在对面悠悠地喊话:“潘大人、王总兵,你们精心布置了一个陷阱等着我来钻,却想不到,我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出现在现场,焚毁粮仓的屎盆子也扣不到我的头上。你们今晚的辛苦,只怕是要白费了。”
潘达恨恨地质问:“你能有什么证据,人证还是物证?难不成想要靠你身边这个海商给你做证不成?”
这时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咱家可以给陈千户作证!”
潘达、王洪等人错愕地看着身后来了一行人,为首的看穿着打扮似乎是个宦官。官兵们不敢冲撞宫里来的人,纷纷避让,给他让出来一条通道。
这人正是姗姗来迟的方正化,他脚程慢,等到双方都开打了之后才到达河西漕运码头,躲在后方听了片刻,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局面稳定下来之后,便适时站了出来,给陈雨撑腰。
王洪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反问:“你是谁啊,凭什么给陈雨作证?”
方正化慢慢踱步到潘达和王洪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咱家司礼监随堂太监方正化,奉皇爷之命,出宫到山东办差。你说,咱家够不够资格作证啊?”
潘达脑子转得比王洪快,立刻反应过来,躬身行礼,恭敬地说:“原来是京城来的中使,下官天津兵备道潘达,见过方公公。”
王洪这才醒悟过来,也惶恐地行礼:“下官天津总兵王洪,见过方公公。”
方正化扫了一眼两人,说道:“整件事咱家恰巧参与其中,前因后果一清二楚:咱家奉旨传召陈千户进京面圣,途径天津,不过是落脚一晚,明早就要赶路,事发之时他正和咱家喝酒,如果不是有人掳走了随行的登莱巡抚千金,他吃饱了撑的会跑到这旮沓角落来吹风?”
潘达和王洪脸上冷汗直流,连连点头:“是是是,公公说得极是。”只是心里苦不堪言,冒出一个司礼监的太监也就罢了,怎么女眷又变成了登莱巡抚的千金?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皇爷对陈千户在山东办的差使赞赏有加,面圣之后,必会重用,仕途一片光明。”方正化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试问这样一个简在帝心、前程无量的官员,怎么可能千里迢迢从威海卫跑到天津卫的粮仓放一把火,毁掉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