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成薄薄一层,盘桓于两人手心之间,带着托举的力道。
欣喜还未传到心底就又变成了酸涩,姜云舒喉咙一阵发堵:“你这又是何苦……”
叶清桓抿唇,错开眼,生硬地撂下一句:“我乐意,你管不着!”说着,五指一收,“牵”着她的手追上众人。
姜云舒倒吸一口气,没料到他道歉的法子越发别扭又别出心裁了,不由僵住了半边身子,手上更是连动都不敢稍动一下,生怕一个不慎便惊碎了这点自欺欺人的幻觉。风本就无常形,又局限在双手交握的方寸之处,视线不能及,再怎么着力控制,也仍免不了忽轻忽重,但即便如此,姜云舒却依旧觉得自己像个刚得了糖的小娃娃,恨不得把这难得的每一点甜都牢牢刻进心底。
叶清桓半天没听到动静,一低头就瞥见她这副红着眼睛傻笑的尊容,故作嫌弃:“多少年了,还是个哭包,一点长进都没有!”又道:“也亏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以后可长点心吧!”
姜云舒抬起头,兔子似的眼睛眨了眨:“叶清桓。”
叶清桓:“嗯?”
“我爱你。”
贴在掌心的气流骤然凌乱,仿若一场乍起乍歇的飓风。
姜云舒鼓鼓腮帮子,迎着他的目光笑了起来,轻声说:“你放心,若不是在你身边,就只有我管别人叫哭包的份儿。这些年我都过得很好,真的很好,你放心。”
她说完,便沉默下来,直到云驾之下原野换成了山林,才深吸一口气,意味不明地续了一句:“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回来,而我却不在了的话,你也要好好活着!别忘了我,但是自己也要好好活着。”
叶清桓一愣,手上猛地缩紧,猝然收拢的手指从姜云舒指间穿过,手心一片空落,让他心头也蓦地坠了一下,空得令人恐慌。他正要追问这句话的深意,却见前方云驾急急刹住,一头尺余长的白虎银色闪电般从姜萚袖中窜出,仰天长吼,而后一甩头,叼住了一道黑烟。
众人顿时收束心神,只见那黑烟如有生命,在虎口中挣扎扭动不止,与虎牙刮蹭时,声声如同玉石摩擦,尖锐薄利,激得人汗毛倒竖,脊背生寒。
卢景琮低头俯视横斜枝杈之下,忽而一皱眉,拱手道:“玉娘子,别来无恙。”
他话音刚落,荒山白土上突然出现了个端庄的宫装女人,手中正把玩着一串玉珠手串。
白虎“嘎嘣”一声咬碎了似乎有形无质的黑烟,血红的眼中光芒闪过,竟流露出了一点再明确不过的厌恶之情,而后又一甩头,将那黑烟吐了出去,落在盘曲树根上发出一串闷响,最终才显出了本相——一颗碧绿的玉珠子。
珠上描刻人脸,惊惧狂怒,栩栩如生。
便是没有卢景琮那句意有所指的问候,姜萚此时也猜到女人的身份了,面上惯有的平静和缓尽数敛去,居高临下凝视玉卿,冷声问:“庆城东五百里,有修家自号忻王,麾下数万傀儡兵作恶多端,与你有何关系?”
那位忻王已经作古两年,势力更从未扩张到南方,按说此地不会有人与他相熟,但乍一听闻此名号时,玉卿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错愕,连拨动手中玉珠串装神弄鬼都忘了。
也直到这时,姜云舒才发现,原来姜萚果然是与叶清桓同胞所出的亲兄弟,独断专行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只见他漠然点了点头,自说自话:“果然相识。既如此,你也不必喊冤了!”
言未罢,端坐在他肩上的白虎已又站了起来,银白色的柔软鬃毛轻轻晃动,像是被水波拂过,不过一眨眼,肋下便忽生双翼,展开时宽逾数丈,虚影更是十倍于此,给人遮天蔽日之感。
玉卿只觉眼前骤然一暗,脸色顿时剧变,初时盘算全被打乱了,忙乱之下不由张口道:“且慢!忻王并非……”
她没说完,就见白虎那双半虚半实的双翼微微一抖,霎时间仿佛天地颠倒、时空倒错,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心下大惊,再不敢存有侥幸,一咬牙,连发几道警讯,而后双手猛地撑开玉珠串,本不过二十来颗珠子的手串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陡然长了数倍,竟像是一条玉索了,而上面每一颗珠子仍旧雕刻人面,神情较之前更加细致入微,仿佛涵盖众生百相。
姜云舒“咦”了声:“这东西有趣。”
方才的私房话已问不出口了,叶清桓默然片刻,道:“莫要轻敌,这东西并非法宝。”
不管究竟是法宝还是别的什么邪门物件,白虎都丝毫无惧,大得可笑的双翼挥动,幻化出一片虚光,而本体已轻巧飞跃出去,直取玉卿咽喉之处。
而玉卿也放弃了最初舌灿莲花的念头,十指连拨,无数玉珠落雨般挥出,在半空中化作滚滚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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