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这一仗她胜了。她亲自举刀陪着手下兄弟奋力抗敌、浴血奋战。一个又一个援军即到的谎言,令众人坚持了下来。
看着白子谕,莫子涵忽然勾了勾唇角,“善意的谎言,不然军心就散了,哪怕是土军也得振振士气不是么?”
说罢,她转身钻进了轿车。
其实在救下孙清的时候,莫子涵就发现他的车子残骸旁的弹片是属于安装型遥控装置炸弹,国内现有的炸弹类型十分有限,而这一种恰恰是莫子涵所熟知的。
这种炸弹需得提前安装,也就说明了孙清的车子早就被人做过手脚,那些骑着摩托的车手主要目的恐怕是近距离引爆炸弹,而后再清扫残余的贾氏人马。
既然对方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么莫子涵就将计就计一路前行,且提前通知老六带人转道前往霍严冬的大本营。既然她来了,便要他付出点什么才行。
这一仗必可避免,即便莫子涵今次没有亲自带人充当诱饵,两方对决也早晚要分出个胜负,流血事件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沈笑紧跟着莫子涵钻进车中,这一次他并没有坐在前面,而是坐在了后座,将本该是白子谕的位置提前占领。
“安抚死者家属,抚恤金按照往日的两倍送到家属手中。”这是敬重那些没有临阵逃脱而顽抗敌人的勇士的。毕竟今日在这顽抗敌人的战士与敢死队无异。如果不是认为即将有援兵到来,莫子涵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会禁不住绝望而当了逃兵,下场将是一盘散沙。
沈笑闻言点头。
莫子涵回到酒店,白子谕依旧跟在她的身后。
她站定步伐,眸光淡淡地看向他,“还跟着我做什么?”
“上位者如果不能在该狠心时放手去做,那是对手下的不负责任,所以你做得并没有错。”白子谕缓缓走上前面来,将她拥入怀中。
莫子涵顿了顿,挑眉推开他笑道,“你不会认为我连这个都受不住吧?白子谕,我的心可比你想象中狠得多。”说罢,收敛笑容,转身走进酒店。
“我会忍不住把你当成小女孩。”身后传来白子谕清浅带着笑意的声音。
莫子涵脚步顿了顿,而后唇角挂笑迈进酒店。
她自然懂得白子谕的意思,有时不能计一城一池之得失,收获的前提总是先要付出,或许说牺牲会更准确一些。
一个心软的人永远掌控不了局面,好在她并不是。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除了打着盹的前台,酒店大厅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莫子涵的这副样子并未吓到别人。
白色的背心上已经鲜血淋浴,就像是个浴血奋战回来的杀神,白皙的胳膊上、修长的脖颈、以及清秀好看的脸蛋上都染满了斑斑血渍。
回去以后,莫子涵将衣服脱掉好好的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宽大的睡袍倒在床面上,累得她直接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
大清早七八点钟,房门便被人无情的砰砰砸响,熟睡中的莫子涵揉了揉疼痛的眉心,这段时间本就有点操劳过度,加上昨天晚上的体力透支,她整个人急需睡眠补充体力。
房门依旧被人砸得咣咣巨响,莫子涵皱着眉头,裹上睡袍翻身下床,白皙的脚趾踩在地毯上,也不穿鞋,径直朝着客厅走去。顺手将床底下的手枪揣在睡袍的兜里。
从猫眼看向外面,莫子涵舒了口气,的确是一名不速之客,不过并未不速到需要她动枪的地步。
打开门,莫子涵头也不回的走到茶几上拎起水壶,到洗手间接了一壶水。
门外响起沉冷的声音,“莫子涵你……”
话没说完,似乎戛然而止。因为莫子涵正将装满水的水壶放在茶几座上烧了起来。
“白书记这么大清早的过来,有事?”莫子涵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站在门口处的男人正是白子振,白子谕已经告诉她白子振来了广州,想也知道会再次见面,所以莫子涵毫不意外。
而白子谕调人到黄海后任市委副书记一职,掌管黄海经济一块。世人皆知黄海经济发达,这么一块肥肉落到他的手上,想也知道是给这世家子弟镀金用的。
白子振呆愣的站在房门口,“你的腿……”
莫子涵伸了伸腿,因为睡袍下面没穿别的,所以一伸就露出了性感的白皙小腿,“如你所见。”她懒洋洋地道。
白子振瞳孔紧缩,关上房门走进房间,坐在了莫子涵对面的沙发上。
“你的腿不是折了?”眼前的明显不是假肢。
莫子涵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你难道看不见吗?这问题问的辱没了白书记的水准。”
“白书记?你在嘲讽我?”白子振眸光沉静地盯着她,英俊逼人的脸颊上有些阴霾。
莫子涵轻轻一笑,“心虚什么,我又没闲得蛋疼。”
白子振沉了沉脸,似乎忘记了来意,“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出国治疗了还是?”就算出国治疗,显然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迅速。除非,一开始就并没有那么严重!
“你早就知道?”他沉声问道。
莫子涵挑眉,“什么?”
“你的腿,你早就知道它没事?”
“算是吧。”
“莫子涵!”白子振几乎咬牙。
“别装了,看你那丢人样,直接说来意吧。”莫子涵懒得陪他演戏,水烧开了就只为自己倒了一杯,管都没管眼前的白子振。
“我装什么?”白子振的脸色不太好看。
“装着把过错推给我呗,这样你就有理由埋怨我了,这就跟谈恋爱一样,先背叛的一方总是能盯住理由为自己开脱。”莫子涵懒洋洋地笑着举杯。
白子振忽然闭着眼睛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一天想的是什么。把霍严冬炸伤住院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不用想。”
闻言,白子振就皱起了眉头。
莫子涵淡淡道,“你觉得两边结下血海深仇的人会为对方的死活着想吗?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弄死他,除此无大事。”
白子振皱眉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你不说清楚我哪知道你指的是哪个。”莫子涵低头喝水。
“霍严冬的靠山你得罪得起吗?你这样的已经算得上是政治障碍,结局必定会被清扫。”他声音沉冷地说。
莫子涵不屑地轻笑一声,身体前倾道,“你觉得这怪我吗?我能怎么办?要不然你给我想个出路?”
“退出广州。”
“然后呢?退出南方?再接着退出北方?你这是要我退到棺材里。”莫子涵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面上,起身打电话给酒店餐厅叫了一份早餐。
“莫子涵!”看着她的背影,白子振已经觉得有些无力。
挂掉电话,莫子涵转身坐回沙发,“话说完了?”
“莫子涵!”
“撤吧。”莫子涵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白子振并没有动,只是眸色沉冷地盯了她半晌,“我是为了你好。”他声音忽然放轻了下来。
莫子涵微微一笑,“但办法明显并不可取,我必须前进,不能后退。”
白子振眯着眼睛,“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在往绝境里前进?”
莫子涵淡淡笑道,“人活一口气,为了这张面子,没办法。”
白子振皱紧眉头,不甚理解地看着她,他实在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样努力是在争取什么。
“为了所谓的面子,宁愿死?”白子振忽然笑了起来。
莫子涵耸了耸肩膀,“死不了。”说着,她忽地眯起眼睛前倾身体,“或许霍严冬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用想了。”
“为什么?”
“今天一早他就别送到国外治疗,秘密离开,你找不到的。”白子振淡淡地看着她。
莫子涵闻言轻轻挑眉,她总是喜欢将事情一次性解决干净,不喜欢拖着,因为那样会让她感觉不适。霍严冬离开了,她就无法快速地解决。
“或许你知道他在哪?”莫子涵眯了眯眼睛。
“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这是机密,是上头的指示。何况我并不知道。”白子振淡淡地开口。
莫子涵顿时一笑,“又一个尼克。”
“什么?”白子振皱起眉头。
莫子涵耸了耸肩膀,“没什么,话说完了就走吧,我的早餐到了。”语罢,门铃声响,莫子涵伸着懒腰打开门,接过早餐后依旧站在门口,对白子振伸了伸胳膊。
后者高大的身躯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他停在莫子涵的身旁,英俊的侧脸上一片冷凝,“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惹我生气,那么一定是你。”
“多谢。”莫子涵笑了笑,在白子振刚刚踏出房门就一脚将门踹上,“装什么十三。”
霍严冬的确秘密离开了广州,不知去向,除此之外,孙老也重伤入院,危在旦夕。
至于吴丁波,在那晚之后便没了踪迹,连通消失的,还有贾氏门内七十名手下。
两日后,孙清醒了,莫子涵提着水果来医院看望。
哼着小曲推开房门,见孙清正靠坐在床头,神色萎靡气色不佳,护士正在为他挂点滴,见到莫子涵进门忙说,“孙老先生自己偏要起来坐坐……”
莫子涵笑着摆了摆手,那名护士便退了出去。
她将水果放在茶几上,“我猜您老这时候应该戴着氧气罩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怎么还坐起来了?看来问题不大。”说着她就拉了张椅子坐下。
孙清唇角动了动,似乎是笑了一下,就在这时,孙清的老伴走进门来,手里提着粥。
孙清让她将粥留下先出去等候,老人没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用手抹了抹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转身出了病房。
“我太信任他了。”孙清闭了闭眼睛。
莫子涵没有说话。看来事情已经得到证实。
“几年前我留下丁波,见他是个懂事能干的孩子,便有意栽培他。他做事的确非常周到,每逢无事就到我家里,陪着我和老伴一起下棋散步。”
“我是将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没想到是往家里招了贼。他的家人在昨天就都被安排离开了广州,房子也在这个月初就已经卖了,看来昨晚的事情已经计划了很久。”孙清轻轻一笑,带得一阵咳嗽。
莫子涵便上前为他拍了拍背脊,“好在及时认清,损失也并不大,起码他的计划没成功不是吗?”说罢笑了笑。
孙清摇了摇头,长叹道,“都是我被蒙蔽了双眼啊!”昨夜,他得知吴丁波冲动之下竟是带人前往严门大本营,加上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一急之下亲自带人去追,同时叫人通知莫子涵组织人手一同救援,却不想是着了对方的道。
在爆炸之前,他都没用想过这件事可能与吴丁波有关。他一直自认道行老辣,识人清明,没想到也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莫子涵笑道,“您老无需为那种人过分挂怀,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尽力弥补就是。您只要好好休养身体重归贾氏,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孙清摇首长叹道,“是我无能啊!”
这老头还挺倔的,遇上这么个事倒是想不开了。莫子涵摇头。
孙清睁了睁眼,但带褶的眼皮似乎有些睁不开的耷拉着,“老了,真是老了。当家的,我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也不想再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了。当初是为了贾老,后来是为了扶持新当家的,现在也是时候该退了。”
莫子涵闻言一滞,皱眉道,“您老什么意思?”
“该退了。”孙清摇了摇头,眼角挂了一滴眼泪。
莫子涵寒着小脸,“我一直敬您老德高望重,精明的跟个老狐狸似的,怎么今个也钻这个死胡同里了?就算您当他是个养子,今天也就当被白眼狼咬了一口,至于言退?”
孙清摇头笑道,“并不只因为吴丁波。当家的,我年纪确实大了,也该陪陪老伴了,风风火火过了一辈子,你就让我安享个晚年吧。”
听闻此言,莫子涵深吸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她一直以为孙清是个有野心的人,虽然到了广州见到他的居所后有所改观,但孙清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她甚至不敢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孙清会提出退休养老。
确实,这是个节骨眼,是贾氏兴衰的重要关头,她需要孙清辅佐她,如果没了他,偌大的广州贾氏就压在了她的身上。在这个关头,她如何会放心去挑选他人上任?他人又能在这个关头梳理好广州贾氏吗?
“您老不再考虑考虑?现在是非常时期,我需要你。”莫子涵转过身,面色郑重地看着孙清。
孙清苍老的面颊上一片憔悴之色,憔悴得让莫子涵都不忍心再奴役他……
“当家的,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孙清靠在病床上,不知是因为心情还是话说多了,脸颊上泛起一丝潮红。
莫子涵抿唇盯着他,眼眸闪烁。
“您这是给我找难题呢。”她叹了口气,用手抚了一把额头,随后抱胸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现在的确难题重重,虽然严门暂时也不会妄动,当然,莫子涵并不敢肯定。但是,起码昨夜留守在严门大本营的人马死伤惨重,现在霍严冬与严门高层多人被炸伤,局势趋于明朗,令莫子涵暂解了压力。
可虽然如此,依旧不代表贾氏就真的解了危难,或许将要面临更大的危难也说不一定。
昨夜广州贾氏精英跟着吴丁波不知所踪,一场大战伤亡无数,孙清身受重伤提出退休,这些对于贾氏来说都是目前存在的难题。而最大的难题并非来自贾氏内部,来自于白子振今日来访的一番话语。
以莫子涵对广州的贾氏的了解,她真的能将其撑起?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烦躁。
走出病房,就瞧见白子谕正在门外等待着她。
“你看起来比孙清都憔悴。”他淡淡地开口,眸子盯着她的脸蛋。
莫子涵摇了摇头,抱胸朝医院外走去。
忽然,她侧头问道,“你不担心我现在正朝着绝境前进?”
听到这个问题,白子谕似乎顿了顿,随后微微一笑,“担心。”
“嗯?”
“不过你应该有你的理由,大不了摔下来,还有我接着你。”他双手放在裤线两侧,走在莫子涵身边,神态自然,语气清淡。
莫子涵皱眉,“到时候管饭吗?”
白子谕微微勾了勾唇角,“稀粥咸菜,管够。”
“瞧你小气的。”莫子涵觉得周身的阴霾似乎散了些,心情也略有恢复。
就在这时,医院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炸响,令她与白子谕的步伐皆是顿住。而后尖叫声、吵嚷声、呼唤声响彻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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