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们都有多少子多少孙了……到了那边,你们大兄若是问起来,我也好有话来答了!若不然,他以为我慢待了你们,得恼了!”
韩冒劼跪下,眼泪往下掉,“当日一去,却不想竟是跟大兄永诀!而今回来,又要与嫂嫂诀别……嫂嫂在京城一日,我也只当大兄还在……而今嫂嫂要随大兄去了……那便劳嫂嫂给大兄带句话……就说……大兄安排的差事还没完,等忙完了差事……弟便去找大兄,再一处喝酒说话……”
林重威在边上,沉声道:“嫂嫂跟大兄说,当日大兄叮嘱的话,弟弟们一日也不曾忘……兄长和嫂嫂要慢着走,等着我们些……到了那边,能无忧太平自然是好,若是依旧是世道不好,大兄说打哪,咱们还去打哪……咱们兄弟一心,没有打不下的天下……”
贵太后却笑,“不着急,他陪你们的日子比陪我的日子长,你们得长命百岁,替他看着点。你们容我多跟他处些日子……若不然,等你们来了,他又嫌我絮叨……”说着,就拉文昭帝的手,“儿啊……”
“已经叫人去请千金了……”
贵太后摆手,“不叫她出来,那就是不许出来。不要让她进宫,也不要让她送葬……叫她的安生的呆着吧!只有她一直那么呆着,我才安心。”
皇后便忙招手叫人,去拦着去请人的人了。
贵太招手又叫了皇后到了跟前,“你们要好好的!这些年,你殊为不易。他日,我儿若是对不住你,你只管揍他,这是我的话。这么多人作证了,他不敢将你如何。”
皇后不住的点头,不住的掉泪,一句话却说不出来。
贵太后这才看文昭帝,“儿啊,没什么不放心你的。你舅父放心你,我也放心你。国事托付给你,我们放心!要走了,当着你叔父们的面,我再叮嘱两件事。”
您说!
“其一,太|祖不重姓氏,陈家没了就没了,陈家永远不过继子嗣。”
文昭帝点头,这是永远绝了有人用姓氏说事的可能。
“其二,之前我下懿旨,叫你母与你父合葬……可而今,我觉得不必了!你将你母葬于你外祖父外祖母身边吧!在父母身边,叫她永远做陈家的女郎。而今,她去哪里都少不了要被责难的。那就不如叫她去父母身边,孩子犯了再大的错,做父母的也能包容。如此,你能安心,你舅舅和济世也能安心了。”
文昭帝将额头贴在贵太后肩上,哽咽道:“您别走……您再疼疼我……”若是您也走了,谁还能为儿遮风挡雨呀!
贵太后抬手摸了摸文昭帝的头,摸到了王冠,“承此冠之重,其中之苦,只能独自承受!儿啊,你说的对,我和你舅父自来疼济世比疼你多!这最苦最难的担子,交给你了。”说着就看韩宗道,“你大兄还有你大嫂陪着,可怜你丧妻鳏居……我常忧你出门在外,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添衣,可否有一碗热汤饭……又常忧你夜半无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曾有过劝你再婚之念,可想想你媳妇……到底是没提过!我心疼我儿,可谁心疼你媳妇呢?你若是有再婚之念,此不算错。天下夫妻,能一起走的终归是少数。可你若是不想再婚,那便不再婚。可就一点,得疼自己个……”
韩宗道不住的点头,抓着贵太后的手只不言语。
贵太后看向林克用,笑道:“天下美貌儿郎颇多,但无一可与我儿比……”
林克用哇的一下就哭了,将脸埋在贵太后怀里,“儿好似昨儿还是少年,儿以为还有很多年很多年的时间慢慢孝敬您呢……天有不公,夺了我十数年的时光……您也对我不公,少陪了儿好多年……”
“所以,才越要好好的!把你这十数年的光阴给活回来。”贵太后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这孩子的脊背,说话越发的有气无力,“我儿前半生遭遇了至苦至噩之难,后半生一定会顺遂平安的!”
说着就道:“我走之后,我常用的随葬即可,不可抛费。数年积攒钱财,我所动不多,都有账册。这些东西,给小辈的孩子们分了吧!曾侍奉伺候的宫人,看各自的意愿,若是愿意出宫,那便叫出宫吧,钱财我已经给了。若是不愿意出宫,或是守灵,或是分配差事……有年迈者,给些清闲的差事叫养老去吧。女卫多数给了南德,她在城外,需得护卫。随我的女卫还有三百,这些尽数给桐桐吧!桐桐自来生的弱,出门别叫人给欺负了。”
皇子和公主们都点头,给吧!合理!
桐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抬眼看向贵太后,却见她看着门口的方向。
是的!贵太后就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好似那里站着个人来接她似得!她的手朝门口的方向伸着,“……你可看见,没乱……天下平世道安……能放心的走了……”说着,声音就渐渐不可闻,嘴里好似在哼唱着什么。
桐桐仔细去听,那唱的是: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