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虽然如今方世铎才三十有余，但早已立下赫赫战功，作为当朝北方的封疆大吏，承担着抵御北方匈奴的重任，孔武有力的双臂上留下道道伤疤，那是厮杀疆场留下的印记。刘擎仓虽没有方世铎的威武霸气，但是自有一股超脱于常人的气魄，那是多年官场摸爬滚打磨练出来的气势。三人之中最为悠闲的便是虞沧澜，举手投足之间全没有一位廷尉应该有的魄力与果决，要是走在大街上，别人只会认为他是寻常人家，泯然众人。

    三人觥筹交错间，方庆珏三人吵吵闹闹地闯了进来。虽然方世铎宠溺其子，但是今天有宾客在，再怎么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礼仪。

    “爹爹爹爹，我们在后山见到麒麟了。”

    不等方世铎开口训他，方庆珏已经嚷嚷着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刘崇玉和虞瑶也在一边点头，一边不时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世铎本以为小孩子只是胡闹，但是越听越心凉，一切似乎都是真的，方世铎转过头去，目光又回到两位好友身上，刘擎仓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而虞沧澜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是眼角不时露出的精光又准确无误地表明他可是全都听进去了。

    老狐狸，方世铎心里想着，不等方庆珏三人说完，方世铎大手一挥，叫他们去后堂照顾弟弟，顺便叫仆人弄了点糕点给他们，一听有糕点，三个人顿时撒腿就往后堂跑去，全然忘记了还有麒麟这么一回事。

    等三个小孩消失在转角处，方世铎的思绪才重新收了回来。

    “两位有什么想法？”方世铎问。

    “小孩子胡闹罢了，也许他们只是把天边的云彩误认为麒麟而已。”虞沧澜回道，语气还是那么散漫，要不是刚才方世铎注意到他的眼神，还真被他的外表给骗过去了。

    老狐狸，方世铎和刘擎仓心里想到。

    “麒麟一出，杀伐四起。上次有关麒麟的记载还是在前朝末期，随后二十年战乱不断，直到本朝一统天下。如今若真的如犬子所说，恐怕真的又有战事。”御史大夫刘擎仓掌管国家重要图书，典籍，有关历史典故如数家珍，对于麒麟这样的神兽更是了如指掌。

    方世铎微微点头，对麒麟虽然不如刘擎仓那么了解，但也略知一二，众所周知，麒麟带来的不是祥瑞而是灾祸，更因为上次出现导致改朝换代，被众人视为不详，如今又出现了，在座的三人心里各有各的打算。

    “刘兄多虑了，如今除了北方匈奴时常骚扰边境，其他地方还不是歌舞升平。而北方有我们的太尉大人镇守，匈奴是过不了长城这一关的，如此一来，即使是麒麟再现又有什么关系呢？”虞沧澜回道，顺便褒奖方世铎一番。

    “话虽如此，但麒麟毕竟不是吉兆，更何况，犬子他们能看见，其他人也能看见，皇帝陛下估计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就不仅仅是麒麟再现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刘擎仓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却像巨响回荡在方世铎和虞沧澜的脑海之中，他们惧怕的不是北方的匈奴，而是千里之外，王庭之上的那个人，十四年前的晚上，一个人用血腥和暴力达到了自己权力的顶峰，睥睨着大殿上匍匐的众臣，利刃上的血迹尚未凝固，而他却已登基为帝，一晃十四年已过，再也没有人能够挑战他的权力。

    那年方世铎才刚刚十七岁，跟随着父亲，领着新皇的圣旨，四处围捕失势的乱党，有的是臣子，有的是百姓，还有的是新皇的手足，当看着一颗颗头颅坠地，方世铎终于明白今后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

    “即使麒麟出现，也不意味着会有新主，更何况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前途无量，两位仁兄也是位高权重，国家和百姓还得靠两位。”方世铎开口道。

    刘擎仓和虞沧澜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轻酌一口手中的白酒，起身向方世铎施礼。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两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方世铎站在庭前回廊之上，看着庭院中还在练剑的方庆珏，遥想千里之外的御城，想起那个双眼冰冷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天色愈发地昏暗，远方的乌云正汹涌而来，很快就覆盖了半个天际，吞没整个天空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暴雨来临了，方世铎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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