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深受中宗喜爱,在内廷卖官鬻爵广结党羽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想学大圣则天皇帝,染指李家的江山,过一把君临天下的瘾。这一点,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李隆基对姑母突然召他过府的目的心中已是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他没有急于开口,因为他深知,眼前站着的这个姑母,也绝非等闲之辈,玩弄权术,混淆黑白的能耐,不输于朝中的任何一人。此番,她肯定是想假自己之手,除掉韦后和安乐公主,为什么这样做,以她的为人,大半不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也不是为了李家天下,她打的什么算盘,也只有头上神灵才能知道了。此时此刻,究竟该如何应付于她,一时间,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见李隆基沉吟不语,太平公主绕着他踱着方步,嘴里说道;“三郎,千万不要小看这一对母女,她们觊觎的是帝位,觊觎的是李家江山,害了圣上,她们必定不肯歇手,肯定要扫除所有异己,下一个要除掉的,必定是我和相王!”
“此话我不敢相信。姑母,你是大圣则天皇帝的爱女,如今千乘郡王又位列三公,哪个不知死的,敢打你的主意。”
“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慈父都敢于下手,天下又有哪一个能逃过她们的荼毒?我这几日心惊肉跳,就是觉得刀已经架到自家的颈项上了!至于你,虽然现在她们还没有注目于你,但日后恐也难逃一劫。”
“为什么?”
“因为,在她们眼中,你临淄王算得上是李家子弟中的一个英才,敢作敢为,英武豪爽,更兼着是相王之子,是她们觊觎天下一大障碍!”
“我有这么厉害?!”
“按我的推断,杀了我和相王,紧接着就是你等王子王孙,一路杀下去,为了南面称孤,她们不惜天家血流成河尸骨堆山,凡是挡了她们路的,无一能够得以幸免,不信的话,临淄王你可以拭目以待!”
李隆基避开太平公主灼人的眼光,顾直走到栏杆旁,无言地看着在风中摇曳的荷花荷叶,似乎对姑母描述的可怕场景并不在意。太平公主有些急了,她一把拽过李隆基,正色质问道:“李家三郎,你还是从前的你吗?”
李隆基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发问:“姑母,从前我怎样?如今我又怎样?”
“记得你七岁时,应招去觐见大圣皇帝,金吾将军武懿宗喝斥你的护卫,气焰嚣张。你不惧他的威势,在大殿上亢声言道:这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如此训斥我家骑士护卫!大圣皇帝十分赏识你,非但没有见责于你,反而两年之后就封你为临淄王。我问你三郎:护卫受屈你尚且敢于仗义执言,而今江山朝堂岌岌可危,早晚要落入外戚之手,你竟然不为所动,真的要甘心情愿引颈受戮么!”
此时,李隆基已经暗自拿定了主意,将计就计,联手太平公主,铲除韦氏一族,以图大业。他“哈哈”一笑,扶着太平公主坐下:“姑母,你不愧女中丈夫,众多皇族男儿或事不关己醉生梦死,或依附后党助纣为虐,唯有你心系祖宗基业,心系李家天下,三郎钦敬之至!”说着,他拱手深深一揖;“姑母,你若是举义扫除朝堂祸患,临淄王绝不作壁上观,一定跟随鞍前马后,誓死效命。”
太平公主放下心来,伸手虚扶了一下:“好,三郎,我没有错看你。你坐下,我们商议一下,日后如何相机行事,斩除内廷奸人,也好保得大唐江山无忧,保得自家性命无虞。”
李隆基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太平公主身侧,正待开口说话,亭外站立的薛崇简进来了,小声禀报道:“父王听说临淄王来了,要来拜见。”
太平公主听了,嘴角一撇,不屑地说:“叫他一边候着,我们有要紧事,他来凑的什么热闹!”
李隆基看一眼太平公主,笑着说:“姑母,我去跟千乘郡王说几句话,再回来商议大事吧。太阳这么毒,别把郡王晒病了。”
太平公主沉着脸道:“他皮厚肉实,晒十天十夜也无大碍。”
薛崇简见母亲执意不许父王武攸暨过来,只好陪着笑脸说道:“我把父王带到荷香亭去等候罢。”
太平公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薛崇简转身走了。太平公主眼风一扫,说:“三郎,要举事必要心腹之人,我把崇简交给你,听你调配,也方便在你我之间互通来往,你意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了!姑母在朝中算得上众望所归,,到紧要之时,还需姑母亲自临阵,掌控局势。”
“这个自然。”太平公主看着李隆基嫣然一笑;“三郎,我是看出来了,你并非懵懵懂懂,而是早有谋略在胸,只怕筹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姑母怕被人暗算,我也同样怕自家脑袋长不稳当,不早做计较,到时候悔之晚也!实话说罢,姑母不差人传唤,我也要来登门拜见。要铲除韦后一党,非你我二人联手,定不谐也。”
太平公主微微点头:“唔,说下去。”
“那韦后母女,虽然心比天高,要学大圣则天皇帝,把天下攫入掌中,可惜,大圣皇帝的雄才大略她们丝毫也无,以为凭着植党市恩,把韦家人安插进大内要冲之地、就能方便行事,不费吹灰之力把大唐江山收入她韦家囊中。真个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太平公主打断了李隆基的话:“圣上崩驾,江山不可一日无主,三郎你看,韦后会立谁人为新君?”
李隆基思忖一阵:“必定是立一个不能自立受制于她的,先搪人眼目,稳定人心,待羽翼丰满,一道懿旨废了新君,她自己登上大统南面称孤。”
“那一日,便是李氏子弟人头落地之时。”
李隆基嘿然。他站起身,眼光射向远方,斩钉切铁地说:“只要我临淄王一息尚存,就绝不能让她逞心如意!”
“好!好!”太平公主伸手拉住了李隆基的一只手:“这才是我家阿瞒,当年曹孟德又何足道哉!”
“姑母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敬佩曹孟德乱世枭雄武功文治,才这样称呼自己,并不敢追比他的功业。”
“你当得!”太平公主放开李隆基的手,也站起身来,大计已定,多日的愁闷烟消云散,她惬意地欠伸着身体,而后仰天宣告:“韦皇后,你是何人,也敢算计我太平?!我们就来个图穷匕见,看究竟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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