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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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大部分同学都寄宿，因为来自不同的镇，路程太远，交通又不便。

    我家离学校四公里，不算太远，所以我选择走读，这样的话，一来可以省下一些寄宿费，二来是因为家里的饭菜实在比学校的大锅饭好吃太多。但是选择走读的代价就是，不管风雨，每天早上必须六点半到校，赶早自习。迟到的学生要扣操行分，每个学生，每学期21分操行分，扣满10分警告处分，满15分请家长并留校观察，全部扣完的话就开除了。

    因为我是拿钱买进去的计外生，所以一次都不敢迟到或者犯错。我要是被开除，不光学费要打水漂，计外费3000也打水漂了。我很在乎这3000块，首先是因为那个时候钱不好挣，钱也很值钱。原先我家里是准备用这个钱再加点，装一台座机。那时谁家有台电话，瞬间就高大上了。还记得上初二的时候，我妈在外省做衣服，初中老师家安装了一台座机，她给我打电话，就打到初中老师那里去。那天正在上课，那个老师叫我去接电话。全班的同学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可以与全世界联通一样。那一刻，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当然，那时即使安装了电话，也不是经常打，因为电话费实在太贵。大家的联系主要还是书信往来。

    每天六点半记迟到，意味着我必须早上五点四十就要出发。夏天还好，五点四十天已经亮了，早上是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候。只要能保证不迟到，我就可以慢悠悠的边骑边看风景，当然，雨天除外。我怕夏天的雷雨，记得有几次放学回家，打着雷，下着雨，我穿着雨衣骑车走在路上，能看到巨型的闪电打到路面上。当时的我怕的要命，怕一个不小心，闪电就会把我劈成两半，但同时又自己安慰自己，不要怕，因为雨衣和自行车轮都是塑胶的，是绝缘的。每次雷雨天安全到家，我便如释重负。感恩生命。

    冬天早上的五点四十，是黎明前的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骑车走在上学路上，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马路也仅仅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从家到学校沿途四公里，有人家的地方我是不怕的，因为有灯光，但是那段没有人家只有山的地方我是怕的。每天经过，看到那些参差不齐的树的轮廓，在黑暗中起起伏伏，我的内心便打起鼓，生怕会从里面跑出什么鬼魅来。每每经过那段路，便像历劫一般。也许是因为太怕了，有个早上竟然生出幻觉来。到现在我都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我一边骑着自行车，内心一边打着鼓，希望可以快点骑过那段没有人家的路，忽然感觉从山里的一个路口有个人出来。当看到有人出来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踏实了，不怕了。但是骑着骑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出来是明明是往我反方向走的，怎么我骑了那么久，怎么还在我旁边。这样一想，那人竟然不见了，那一瞬间，我在很冷的冬天，一下子全身都汗湿了。那汗是在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我也不敢回头看，只是拼命的往前骑，骑到下陡坡的时候，也没有刹车，就一路冲下去。冲下那个坡，就有人家了，我看到早起人家的灯光，那灯光一下温暖着我，给了我安全感。忽然间，我感觉很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泪流满面。

    那天到了学校后，我一直心神不定，想跟我的同桌讲早上的事，又怕她笑我，说我胆小，我想要不要跟我家里说。如果说了，他们肯定会让我住校。我想省下住校费，又不想让他们担心，想想还是不跟他们说了。这样都不行，我就只能自己去消化那个事。一整天我都在回忆那个场景，我想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所以从自行脑补了那么一段可怕的经历？但是今天过完，明天早上怎么办？我还是怕，怕的很。自己就一直在那个圈子里走不出来。后来我想，怕也没有用，该来的还是要来。即使真有神鬼那些事，应该也不会找我麻烦吧，因为我一直善良。我就这样安慰着自己。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提早了一点出发，快要骑到那段荒无人烟的山路时，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我就大声的背英语单词，越背越怕。忽然我想，怕有什么用，真遇到什么，大不了干一架，干不赢大不了一死。与其窝窝囊囊不如干干脆脆。这样想着，胆子一下子大了，胆子一大便什么都不怕了。越到后来我觉得越刺激，从此胆子越来越大。

    当然，到了隆冬的时候，我还是住校了，因为下雪，路上结冰，家里担心我骑车会摔到。另外，隆冬骑车太冷了，每次到了学校，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都被冻麻木了。教室里是没有空调的。那些时候，我一到教室就翻开书，一边搓手跺脚，一边扯着嗓子大声背书，好让自己快点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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