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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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口中的老事其实过去并没有多久，但听他们娓娓道来似乎隔着一个多世纪。老物件也是一样。如果你不好好对待，有些就会在记忆中慢慢的丢失，再也拾不起来。

    我喜欢收集老物件，这于我是对过去的缅怀，也是对逝去时光的总结。

    通电很长时间后，灯盏就彻底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我把他们小心的收拾起来，曾经它燃起的星星亮光温暖了很多个夜。夜里的灯光其实是人间最美的故事。

    当然有一种灯我不能收集，那就是春天的晚上我们一家去照黄鳝的灯。灯是自制的，开春后，被犁过的稻田蓄过水，里面有很多黄鳝和泥鳅。那时爸妈会用一只小铁筒子，灌上煤油，将灯芯绑在硬木上面，一起插到铁筒里，然后用铁丝拴住铁筒，用一根长长的竹棍提着。人提着灯走在阡陌上，看到黄鳝或者泥鳅就用手上的铁梳狠狠的扎下去。我爸往往是一扎一条，有时甚至能扎两条。我妈技术不行，每次看到我妈拿着铁梳要扎不扎的时候，我就跃跃欲试，但我的技术更烂。当然，春天的夜晚照泥鳅的不止我们一家。广阔的田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跳动的火光，大家都不说话，怕把看到的泥鳅吵跑了，不过却可以感觉到，田野里面热闹极了。有时一晚我们可以照一铁桶回家。

    除了灯盏，我还收集了舀水的瓢、歌词本、装炒货的拙劣的瓷瓶、织布用的梭子等等。

    水瓢是用葫芦对半劈开做成的，我每次挑水往缸里倒的时候都不喜欢把瓢拿出来，而是把水冲着瓢上倒，看它沉下去，浮起来。我妈看到了就说我不爱卫生。其实瓢更多的时候取代了水杯，因为渴了是时候就从水缸里直接舀水喝。

    八九十年代虽然录音机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是歌词还是要自己抄下来的，大家为了能快速的学会流行歌曲，都会把歌词抄在本子上方便记住。我热爱音乐，所以都不记得抄过多少歌词，从渴望，篱笆女人和狗，再也不能这样活，到封神榜里面的神的传说，独占潇洒，琼瑶的青青河边草，婉君，梅花三弄，包青天里面的新鸳鸯蝴蝶梦，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的千年等一回，东南西北风等等，等等。

    现在已经不需要记歌词了，想听什么歌随时都可以听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喜欢听老歌，看老电视剧。过去的这些东西仿佛都需要不断打磨，所以更经得起推敲与揣摩。

    我的歌词本里还贴了很多当时电视剧照中的人物贴纸。谁喜欢哪部电视剧哪个明星就买来他们的小贴纸，或贴在本子上，或贴在书上。我当时很迷新白娘子传奇，都不知道买了多少关于它的剧照小贴纸。

    要数我认识的同辈中最会织布，同时也是织的最多布的要数我小姑姑，因为在当时，织布是我小奶奶的营生。每天，不管春夏秋冬，都可以听到织布机夸夸的响，我那小奶奶日复一日的坐在织布机上手脚并用的忙活着，纬线是直接拉回来一大捆一大捆的，长度都定制好了，固定在织机后面的轱辘上，然后总到织机前面来，经线就装在梭子里，手一拉跑过来，再一拉跑过去，经纬交纵又被手总的细细密密，一块布就那样织出来。小奶奶有时织不同颜色的素布，有时织带格子的彩布，而我最喜欢看那些被织出来的花布，绚烂极了。日子何尝不像那川流不息的梭子，如若认真对待就能织出绚烂的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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