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别了，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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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要到了……”

    “又要……离开了吗……”

    熟悉的人……熟悉的物……

    和，流浪了不知多久的我……

    此刻，黄昏，今年的最后一天的黄昏，每家每户都准备着美食佳肴，香气飘往各处。

    米希奶奶呢？

    哦，她正在屋外的摇椅上观看日落呢。

    冬天的日落，这里四处是雪。

    她的懒惰臃肿的猫披着破旧的小棉袄，也伏在摇椅边上看那夕阳。

    在今天这个热闹的日子，恐怕也只有此刻能得片刻宁静吧。

    过年的晚餐早已经准备好了，用铁锅盖罩着，放在餐桌上呢。

    终于，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

    该吃晚饭了。

    两人一猫围在火炉前，餐桌就在这里。

    “呵呵呵，纣因，开始吃吧，吃饱一点。”

    米希奶奶目光慈祥，和蔼可亲地看着纣因说道。

    “奶奶……”纣因感觉有点难开口，过新年却得说离别的事了。

    这样的时刻，他经历了多少次呢？

    不记得，也数不清了。

    “唉，纣因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难道奶奶还会怪你不成？”

    米希奶奶叹了口气，眉头也微皱了起来，像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她其实是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在她刚遇到纣因的时候就知道了。

    纣因自己说的。

    她虽然老了，可这种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她是一位老寡妇了，丈夫和儿女在一场事故中全部丧命，留下了她一个人。

    一年前，准确的说，今天过完才刚好一年，她捡到了倒在雪地里的纣因，便把他当亲生子一般对待。

    可是……

    有聚总有散……

    “奶奶……”

    “纣因啊，你想说什么，奶奶心里清楚。”

    米希奶奶看着眼前那个十六、七岁的男孩。

    他确实是一个非常能干的男孩，帮忙干活做事，还给这个孤独寂寞的家里增添了不少欢乐。

    “你想说什么，奶奶都知道。好孩子，快吃吧，吃饱好上路……”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点哽咽。

    “嗯……”

    纣因也小声地应道，没敢抬头看米希奶奶。

    整个屋子里只有火炉中干柴烧裂的微鸣。

    还有猫的怪叫。

    默默无言，这最后的晚餐就这样过去了。

    夜深了，星空下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小屋里，米希奶奶已经睡了，猫也蜷曲在自己的小窝中。

    火炉仍在烧，而纣因也还醒着。

    他看着熟睡中的米希奶奶，等待着这最后的时光慢慢流逝。

    他偶尔会思考一些问题，比如，他为何而流浪。

    不，他知道自己是被未来放逐的，可是，他犯下的错是什么呢？

    思索无果。

    墙壁上的挂钟，指示着今年的最后一分钟。

    他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米希奶奶的小床前。

    睡容很是安详。

    纣因轻轻地把被子往上牵扯，遮盖住米希奶奶的脖颈。

    “谢谢您，奶奶，我，要走了……”

    他深深的一拜，脑海中全是这一年与米希奶奶一同生活的画面。

    “再见……”

    不，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闭上眼，全然没有发现侧身躺着的米希奶奶眼角的那一粒泪花。

    “别了，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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