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2 我在这战斗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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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志强的母亲，名叫张崴，崴是多音字，一般念作乌买切，上声，可以指山水弯曲处，海参崴，或者脚扭伤，也念作乌回切，阴平，音同“威”，山峰gaosong的样子，张崴属于后者。1949年，开国大典前夕出生，8月29日，也就是苏联试爆第一颗原子弹，打破美国核垄断的那一天，或者可以说，核军备竞赛正式开始那一天，从此与科学技术结缘。

    核武器不是鞭炮，挂起来放给自己看，需要运载工具，1957年10月4日，人造卫星一号升空，当时中苏关系还算勉强可以，小学二年级的张崴，广播中听到这则消息。那时候的孩子，都比较关心国家，以及国际大事，语文课一部分，老师定期检查的周记上，第一次谈及人生理想，准备献身祖国，当然也是人类的航天事业。

    张崴和老伴儿，现在的老伴儿，也就是施志强父亲，插队时认识的，再教育，万户飞天的事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直至1977年恢复高考，作为一种爱好，一生中，唯一作为纯粹爱好的阶段，张崴下乡期间，依然手不释卷，准备一试。二十年前的周记，似乎眼看就要成为现实，要考就考最好的，清华大学，航天工程专业……

    “再也没有比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更能提醒你已经进入中年了。这是个女孩儿，皱着眉头哭着，大概她也像门口的那个护士一样，不相信这个挎着书包、满脸胡茬儿的人，就是她的父亲吧。”阎阳生，恢复高考那年，著名的满分作文，《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

    张崴的情况也差不多，考前半年，儿子施志强刚刚出生。填报志愿，孩子正闹百日咳，挺邪乎，痰中带血，张崴离不开，让一位同学，也准备参考的同学，姓龚，捎带手帮忙一起报了。1977年高考，文革后录取比例最低的一次，全国五百七十万人报名，仅仅录取二十七万，录取率百分之四点八。

    张崴属于那四点八，而龚同学，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百分之”，凑数的，重在掺和。语文，文言文翻译：“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之子”，答案：“有个人，死了父亲，看邻居家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父亲”；政治，填空题：“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是”，答案：“《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都是她的杰作。

    报志愿那天，来到县教育局，清华没错，但龚同学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张崴要报的是哪个专业了，只记得一个“天”，什么“天”，“天”什么来着？拿着笔，天，天，张崴成绩那么好，可别误了人家的前程，“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通八卦，晓奇门，知遁甲”，爱听评书，等等，刚才说天什么，天文，对，应该是天文……

    一个月后，张崴接到，满怀喜悦地，接到清华大学天文专业，录取通知书。

    那时候的政策，像张崴这种情况，插队落户，施志强父亲又是农村户口，且已经在当地有了孩子，不符合回城条件，唯一的机会，就是通过高考考出去。日思夜想的航天，稀里糊涂变成了天文，再等一年，且不说到时候什么政策，谁也不知道，精力上、经济上，都承受不了。得，天文就天文吧，先进清华园，更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全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1982年，张崴从清华大学毕业，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原来的中央研究院天文研究所，其间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读研，获硕士学位。十年以后，中都天文台建立，从全国各地抽调人手，作为上林人，张崴第一批报名，历任中都台天文光学实验室副研究员、研究员、主任，第一野外观测站站长，天文光学研究室主任，台党委委员、副台长，首席科学家，入选国家“千人计划”、省“百人计划”，北方大学天文系客座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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