擘,自有自己的气度和脾性。
见我没回话,王静凇脸上倒是多了一份意外,随即开口:“我听说,你捡着个永乐内官监做的水罗盘?”
此话一出,周围老头们面色悠变,目光尽皆汇聚在我身上。
王静凇已是九十六高龄,但身体极好,咬字清楚切语速极快。
我点头应是:“运气好,吃了颗仙丹。”
王静凇大马金刀坐着,中指随意敲敲桌面:“拿出来我瞅瞅。”
水罗盘摆在桌上的那一刻,王静凇并没有关注,而是看我拿水罗盘的手法。
我看出了王静凇对我的极度不满意。
因为我拿水罗盘的手法,太普通。就跟个铲地皮和包袱斋没两样。
每个行当里都有鄙视链。我在王静凇眼里,就是个刚出茅庐的生瓜蛋子。
他能接见我,绝对是我祖坟踩着龙脉尾巴冒青烟修来的福分。
下一秒的时候,我就见识到了真正的技术活。
只见着王静凇慢慢探手出去,到了水罗盘跟前,拇指食指中指划出鸡爪轻轻一抬一挑,那一尺之外的水罗盘就神奇般到了王静凇手心。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逮着水罗盘的手就变成了食指中指扣着水罗盘内壁,拇指无名指紧贴水罗盘外壁,小指则垫着水罗盘盘底。
这一手工夫使出来,就算正面有人撞过来,那水罗盘也安若磐石。
和别的电视里看见的大师们完全不一样,王静凇没戴手套。
不管看书画还是看瓷器,王静凇,从不戴手套。
这也是他的规矩。
其实在手套没传进神州以前,古玩行里就没有戴手套的习惯。包括考古也是一样。
水罗盘在手,王静凇先看了表皮包浆沁色,手腕一翻,底部款识纤毫毕现。
完了,再举起水罗盘对着阳光看内部。
三五两下看完,王静凇手一抬,立刻有门生送上来跟小竹条。
只见王静凇拿着小竹条在水罗盘外沿壁上撰字处轻戳,挑下微末污垢放进嘴里。
舌头贴着上牙一卷一舔,抿着嘴闭着眼,缓缓放下水罗盘。
数秒之后,王静凇又抄起小竹条戳进水罗盘底部,来回绕了两圈。随后食指弹进去绕了两圈放进嘴里。
这一幕落在蒙古大妞眼里,就是在看玄幻片。
但在我眼里,却是另一幅画面。
当世明代木器鉴定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确实是明代的桐油和麻灰。和万历皇帝棺材上的一个味。”
“吃一次,一辈子忘不了。”
听到这话,蒙古大妞顿时捏住嗓子,满脸恶心。
“斫木为盘,书刻干支之字,浮针于水,指向行舟。”
“巩珍只记录了水罗盘,没记录水罗盘材质。这是铁力木。本身就不怕水,用来做水罗盘最合适。”
“那会水罗盘也叫宝罗盘,在大洋里航行,白天就只能靠它。每只宝罗盘都是宝贝。”
“所以每只宝罗盘里边都加了桐油和麻灰。工序跟故宫里边包柱子的五麻一灰一样。放火防水。”
“只是这宝罗盘工序更多几道。都能赶上万历皇帝棺材了。”
“外边伤得厉害,只有里边还有点地方能找着。”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王静凇将水罗盘推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