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外贸龙门阵

行结婚，就选舒畅觉得最浪漫的地方，留下个最甜蜜的回忆。”郭克这话说得很是到时机，再看未来的岳父脸上先是露出喜色，而后隐现担忧像是要说什么，赶紧补充，“不过两家长辈们放心，旅行结婚回来，咱们还依扬州婚俗，听长辈们安排来个正式的扬州婚礼。”

    岳父哈哈大笑，而后拽拽舒畅的小辫子，“宝贝女儿啊，你想去哪个地方可以告诉我这当爸的了吧？”

    舒畅脸露羞色，“爸，我小时候学舞，老被你叫小天鹅，我旅行结婚就去德国的新天鹅堡！”

    “新天鹅堡？好地方！阿尔卑斯山脚下，旁边就是天鹅湖，我这女儿终于长成白天鹅，要从爸妈身边飞走啰。”舒朗高兴加感慨。

    “爸——”舒畅不由拉长的声调里透着感伤，“又不是不回来，我那闺房可得给我一直留着，我还永远是你们的女儿！郭克，还不叫爸妈！”

    看着父女情深，郭克也心里感慨，这被父爱一路相伴的女儿，这爱的重托，以后是要交接到自己手上了。侧身看到舒畅的妈，正暗自旁边偷抹喜悦和难过交织的眼泪哪。

    “爸妈您二老放心，”郭克拍拍胸脯，“舒畅以后是我的老婆，也是女儿，就交给我啦。”

    看着差不多了，郭克不太想让气氛太伤感，“不过爸，今天我来，还有一个小请求，您是咱国家的老外贸柱子，我想请您像对化工原料进出口一样，给我摆一下，我和小畅现在倒腾的这光伏产品进出口的龙门阵。”

    舒朗自退居二线到了省进出口协会担任副会长，虽然手头已经没有了从前在国企当一把手的实权，但是外贸业务倒没耽搁，因为不光限于化工原料，这外贸专业知识，反倒更精进了。

    “问得好！”舒朗很乐于向后辈展现自己的外贸知识，何况是帮自己女婿，“那么，你国内倒硅料，问这光伏产品进出口是不是想进步了？你的想法是？”

    “最近和行业里朋友聊了聊，我想这倒硅料，恐怕不能长久，一是国内硅料竞争不过进口硅料，二是没法锁住稳定客户。”郭克直言，“我想自己的强项还是外贸销售，那也就光伏组件适合，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光伏工厂，做自己的品牌，拿自己的外贸客户！”

    “不错啊，年轻人不但有闯劲，还会动脑子有想法。”舒朗拍掌，“那我就从咱们国家的外贸历史和可能的发展来给你摆摆光伏龙门阵。”

    “第一，中国的外贸发展，从国家经贸委得到的报表看，从最初的进口额高于出口额的贸易逆差，逐渐反过来变成贸易顺差，这是量！从出口看，原材料等初级产品份额高于各种工厂产品等工业制成品，逐渐反过来，变成工业制成品份额高于初级产品，这是结构！”舒朗停下来，看着郭克有点茫然的表情。

    “爸，这跟光伏有关系吗？”郭克有点怕岳父跑题了。

    “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说明外贸发展，反映了这二十多年的改革成果啊！”舒朗曲指一敲桌子，“卖给外国人的，多于向外国人买的，这就是国家支持出口换汇，中国制造业繁荣的结果。出口成品多于出口原材料，这就是国家生产力进步，不仅是卖原材料出去，更重要是自主创新，解决就业，把原材料来自己加工做成产品的结果。”

    “这么说吧，你以前出口的制药植物萃取料，就是原材料粗加工，让外国人来制药。而光伏产业，刚起步就出口成品太阳能板，也就是你说的光伏组件，说明这个行业刚一诞生，产品就很成熟，换汇赚钱能力强。你想做光伏组件，不仅跟国内企业，还要做好跟外国企业抢客户的准备。”

    郭克恍然，“不过爸，这光伏组件，我就是想卖国内，也没政府补贴没人买啊。”

    “这就是第二了，光伏产品的基础是硅原料，而现在奇怪的是硅原料几乎全部依赖进口，而成品光伏组件，又全部依赖出口，这是我们这些老外贸俗称的‘两头在外’哪。你有没有想到，这两头在外，如果任意一头被外国人控制了，会发生什么？”舒朗伸开两手，往中间做慢慢挤压状。

    “对呀，没硅料，那就没法生产硅片电池片，那光伏组件生产线可不就得停工？不过硅料生产，硅片电池片生产设备，估计3年内会本地化很多。”郭克捏紧了拳头，“国外光伏组件市场大家倒是很看好，主要是欧美，供不应求，就从设备投资、劳动力工资方面看，我看外国产品价格，哼哼，拼不过我们。”

    “又让你说到点子上去了。”舒朗一拍桌子，吓得双手拖腮，一边正听得入神的舒畅，差点给跳起来。

    “第三，两国外贸，从来都不简单是生意，好比两个国家是互相买卖对方手中宝贝的商人，自古无商不奸，两个奸商遇一起了，你中国给外国卖得光伏组件多了，从外国手中买的那啥，我不懂技术，就叫光伏原材料和生产设备，买的少了，两人都不是傻子，都会算账，外国一看我卖光伏原材料和生产设备赚的钱，比中国卖光伏组件赚的钱少了，心里就有气，如果钱给中国赚得太多了，那就得吵架，就要打架，那就是贸易争端，贸易战！”

    “这两年我国进出口商会，已经发现贸易战在增加。关键是中国加入wto，是以非市场经济国家身份加入的，外国很容易，不是用欧美市场经济国家的生产价格，而是随便找个其它国家的生产价格跟中国比较，告你中国倾销！你还记不记得90年代末，中美已经正式宣布，差点就打起来的贸易战？”

    舒朗说的，可能连有心的中国老百姓都普遍知道，98年亚洲金融危机和长江大洪灾后，有一年因为美国公开宣布的贸易制裁，中国政府针对性地，在各大报刊上，发表了一个长长的产品名录进行贸易反制，后来以中美贸易和解，结束了这一重大国际影响事件。

    不从事外贸的人可能只会往政治背景方面想，而对舒朗这样子的老外贸国企领导来说，那可真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旦打起来，多少工厂倒闭，工人失业，经济大动荡，而战火下，两国企业都同样受伤，结果就只有惨重的两国经济两败俱伤！

    因为没有硝烟的经济战，破坏力也不弱于武器战争，战争的天空下没有和平的乐土。

    郭克对此，理解可能不深刻，好比没有受过伤的人，你怎么说痛，他心中也不可能对痛的程度，有真心的感触。

    谁也没想到的是，舒朗家这一通摆的外贸龙门阵，在接下来10来年的光伏世界贸易中，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范围更广、程度更深，让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光伏企业，都命中注定无法幸免，光伏资本尸横遍野，光伏人的汗和泪，汇流成河，而且似乎永远没有和平的希望，成了太阳和地球村都不能承受的光伏行业发展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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