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相缓缓道,“太子可曾想过,翯王若是将这四个字送回筱安……”
林涧之神色顿时一变,“所谓娄焘暴雨,不过是林伊人为解眼前危机随手一写罢了,怎可当真?”
无相肃然道,“正因不知真假,皇上定会派人打探娄焘的情形,届时太子的行迹又怎能隐瞒得住?”
“你未免顾虑太多。”林涧之拂袖轻嗤,“父皇一向对林伊人心存戒备,怎会为了他一面虚词而惩戒于我?”
“太子,”无相恳切道,“娄焘物产丰饶,富庶腴厚,被誉为谆国粮仓,皇上深知该地农渔何等重要,故而才派太子前往巡查水利。娄焘暴雨四字一旦传回筱安,皇上不信翯王,却不会不信五皇子,换言之,即便四字所言为虚,皇上有心追究,也难保五皇子不会将此事揽下,皇上绝不会为了此事惩戒五皇子,更何况宫里还有个覃贵妃……”
林涧之身形一僵,恨恨道,“莫非就这样便宜林伊人了?”
“太子不必懊恼,”申陌儿轻抚发髻,美目流盼,“翯王若是有心要揭露太子行踪,绝不会等到今日。如今谷小扇如池鱼笼鸟,陌儿以为,翯王不过是希望太子能够放她一条生路罢了。”
林涧之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怒道,“你倒是会帮他说话!”
申陌儿轻叹,“太子也说皇上在等乌玠令的消息,如若回头被五皇子和翯王反咬一口,说太子有意坏了他二人计划,岂不被动?”
无相躬身道,“申姑娘所言有理,请太子三思。”
林涧之怒哼一声,踢门而出。
晚霞点点,日落西山,谷小扇照例没有去藕香阁用膳,一个人坐在亭中,自袖中拿出埙,小心地擦拭着。
林伊人缓步走入亭台,温声道,“太子的事已解决了。”
谷小扇欣喜转头,眸若辰星,“当真?”
林伊人看着谷小扇有些凌乱的发梢,唇角微勾,“太子说,只罚你在这亭下吹一个时辰的埙,此事就算过了。”
谷小扇面露狐疑之色,“就这样简单?他……不会再为难阿绪吧?”
林伊人微微颔首,“我托了申姑娘前去说情,兴许太子心情颇佳,随口便答应了。”
“申姑娘怎会帮我?”谷小扇诧异道,“莫不是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林伊人浅笑,“申姑娘家人患疾,我恰巧认得一个医术颇为高明的大夫,仅此而已。”
谷小扇捏了捏裙裾,迟疑道,“是不是花了你许多银子?申姑娘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林伊人浅笑,“不过欠大夫一个人情,哪里有这样严重。”
谷小扇犹豫片刻,自怀里摸出一方锦帕,铺在亭间石凳上,轻轻拍了拍,“沈东篱,你坐在这儿,我吹埙给你听。”
林伊人眸中星辉一闪而过,唇角微勾,撩袍入坐。
呜……埙乐微起。
余晖残照,碧水澹澹,空寂天地间,仿佛只余这清幽之声,如云起雪飞,飘然出世,古朴,悠远,绵长,如泣如诉……
林伊人静静注视谷小扇侧影,暮霭斜阳下,谷小扇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埙孔间轻轻提按,樱唇微嘟,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弯浅浅的阴影。
“小扇……”林伊人的声音忽而有些干涩。
“嗯?”谷小扇停下手指,双瞳明澈见底,“这首落花我吹得不好听?”
“很好听。”林伊人滞了滞,“月圆之夜前,我送你离开这儿可好?”
清风习习,幽篁婆娑,谷小扇慢慢放下埙,定定看着林伊人片刻,张了张口,终是一字未吐。
呜……埙乐再起,却已换做几日前沉沉夜幕之下谷小扇吹奏的那首断断续续的曲子。
林伊人阖起双眸,指节微白,半晌起身,踩着一地昏黄走下亭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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