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寡人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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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梦好真实。任无敌自顾自地想到。

    依稀记得，在梦里，自己年少轻狂，不顾父母反对，跟着几个志趣相投的少年伙伴不辞而别，仗剑远游南疆。在南疆一座小城，遇到了一位美貌的姑娘，共坠爱河。山盟海誓，你侬我侬。她说愿意陪他一起白头到老，生儿育女；他发誓要为她创一番事业，功成名就，甚至愿为她著一本书，她会成为那书中的女主角，流传后世。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他说。

    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多后，姑娘便变了心，背叛了他。他只能默默舔伤，带着受创的心，告别朋友，独自北返。

    回程时间，恰逢年关将至。路旁的池塘，干巴巴的莲叶与枯败的藕茎无精打采地浮在水面；光秃秃的杨柳枝头，只有几只聒噪的乌鸦停留，嘎嘎的发出刺耳的叫唤。

    依旧是寒冬。

    但冬日终将过去，春天已然不远。他安慰自己说。

    只是想到出发只是意气奋发的少年们如群雁南征，如今自个孤单回转，心中自是凄然。

    这世上，最容易变的，便是人心啊！

    近乡情怯，行至家门，逡巡不敢进。当日桀骜不驯，执拗远行，想来伤透了父母的心。这如今……

    正想着，看门老仆已认出他来，慌忙高声通报：“少爷回家来啦！”

    未等片刻，老母亲已跌跌撞撞地迎出门来，拉住他的手，又哭又笑。

    “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啊呀，这么冷的天，怎么衣裳穿的这么薄，不冻出病来才怪！春娘，赶紧去把我儿的厚氅拿来……儿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着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阿娘！”任无敌叫了一声，百感交集，“我向来都这么瘦的……”

    “还胡说，你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脸上又白有胖，现在除了皮就剩骨头……”老娘一阵絮叨，“饿不饿，我和你爹正在吃饭，叫厨娘再添上几个菜，做你最喜欢吃的鱼……”

    “不饿不饿！”他慌忙摇头，同时畏畏缩缩地探头向里瞧，惴惴不安，“我老爹在家么，还在生我的气吧？”

    “他敢！放心，有娘在，他绝不敢把你怎样，走，跟娘进去！”

    餐桌之上，菜肴丰盛，肉菜有四个，芹菜炒牛肉，土豆炖猪肉，炒羊肉，蘑菇炖鸡。这是老爹喜欢吃的。剩下就是些白菜之类清淡的素菜了，娘素来不喜荤腥。

    屋内只有一个丫环侍立一旁，却不见任乐山的踪影。

    “老爷呢？”

    丫环答道：“回夫人，老爷刚刚发脾气，嫌厨娘做的菜没什么味道，亲自下厨去了。”

    任无敌惊讶地问：“老爹去厨房？堂堂将军，一个大老爷们去做菜？”

    “怎么了？”任夫人白了他一眼，“谁规定男人不许下厨了？你爹那碎颅城十几万将士没一个女人，外出行军，男人不做饭，是不是要饿着肚子打仗？还有那些娘亲过世，老婆不在的男人是不是都得饿死？不管他，咱们先吃饭！”

    任无敌乖乖坐下，嘴里吃着娘亲不停夹过来的牛肉羊肉，心中却依然为接下来如何面对父亲的怒火而担忧。

    直到任乐山端着一碟他最爱吃的鱼出现。

    他的眼睛湿润了。

    一年多时间，父亲母亲的容颜都苍老了许多。当然多年以后，那姑娘的容颜也会苍老，她的名字也应会同她那变了的心一样不再存在于他脑海之中，小城也依稀只记得有个“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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