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便亡,哈哈,是啊!”任乐山再次提起酒壶,这次没有往杯中倒,却是直接以嘴对壶口,咕咚咕咚开怀畅饮。
“老廖,你跟老子说实话:你觉得,这西秦,还会不会有三世?”
廖阔不知该如何相对。
任乐山拔出一根火把,行至北墙边,墙上是一张巨大的地图,他举火靠近,以便地图可以看的更清楚一些。
“身为武将,我对朝政素来不是很关心。武夫只管征战——你瞧瞧这里!”火把靠近的地方,正是碎颅城,“长久以来,西域埋骨地一直是我西秦之患,我军多次进击,虽攻入其腹地数次,但都未令其伤筋动骨。”
“而这边,长城一线,北境的野蛮人,每有机会,便南下入侵,掠我西秦子民财物,虽有长城及长城守军相阻,但三年前主将蒙虎随公子付远一同被赐死,军心不稳,战力堪忧!”
“南疆一带,自古多蛮夷,尚未开化,数十万大军不敢轻离。”
“除却东方临海,西、北、南三面受敌!”
外患不可怕,吾所惧者,内忧也!廖阔心道。自一统天下以来,一世广征民夫,大兴土木,修直道、驰道,造宫殿,筑长城,劳民伤财,百姓已是苦不堪言。二世即位以来,苛法暴政,横征暴敛有过之而无不及,乃至怨声载道。
“将军,依我看来,西域、北境、南疆之威皆不足为惧,内忧方为我西秦心腹大患!朝堂之上,陛下为奸佞所惑,贪图享乐,不理朝政;丞相赵镐大权独揽,祸国殃民。如今国内各郡县,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六国旧人伺机待发,内忧外患,我西秦,危在旦夕!”
任乐山伫立于地图之前,良久。廖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有种感觉:他的背,以前看起来似乎没有像现在这么驼得厉害。
他老了,也累了。
“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啊!”任乐山说着,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刚刚在战场上与敌人大战了几百回合,“活不下去了,就什么活都敢做了。所以连窃骨通敌这种十恶不赦的事,都有人去做。”
“说到窃骨者,不得不令人深思,将军。”廖阔说,“最近几年,除了作案者人数与作案次数急剧增加以外,还有一些情况值得我们注意!”
“哦?”
“今日王将军所审讯之窃骨者,临死之前,曾大呼:‘生灵涂炭之日,王者归来之时!吾皇万岁!’”
任乐山皱起眉头:“竟有此事?”
“据我和王将军所看,时下这愈来愈多的窃骨者,有些是无法生存铤而走险的乱民。而有一些,既非活不下去,也非贪图钱财。”
“你是说:他们是被埋骨地所蛊惑?”
廖阔点头。
任乐山将火把递给他,廖阔接住,放回架上。
“埋骨地过不了我碎颅城这一关,想到另辟新径了。居然已渗透到我西秦内部了么?看来,这都城,我势必得走一遭了。”
“将军!西阳城中,势力错综复杂,吉凶难测,还望三思而行!”
“人死鸟朝天,怕他个鸟!”
廖阔一窒,半晌才缓过气来。
“好吧,将军,您武功盖世胆气过人,廖某佩服的紧!可您是否为无敌考虑过?万一此去西阳,有个三长两短……”
提到任无敌,任乐山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无敌那小子,两年不见,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啊!都敢为了焚烧尸骨之事与我当面叫板了,哈哈,好小子!两年之前,你我还都为他心忧不已呢,现在见他如此,我这颗心也总算放下了。”
“是啊!能在你‘不战’之下支撑这么久,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不过说起来,突然塞一个半生原的骨头媳妇给他,我想他心里肯定无法接受,依照他的性格,现在估计正琢磨着怎么逃出城去吧。将军,提到这事,你不觉得有点蹊跷么?与半生原联姻,放着那么多的王公贵族俊彦不选,为何偏偏选了无敌?”
任乐山怔了一下。
“说得是,他现在肯定想着逃婚吧!”
“那?”
“……通知下今晚当值人等,若发现他们逃跑,就……放他们一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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