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府里习惯带几个妹妹玩,不过公主府那些女孩子一个比一个爱哭、一个比一个丑,秦纮对她们避之不及,不像阿菀又漂亮又乖巧,一点都不烦人。
谢灏入门,正巧听到秦纮的话,他微微笑道:“你们现在是读书时间,阿妹跟你们一起上课。”
“大人。”谢大郎、谢二郎乖巧的行礼,谢灏抬手揉揉儿子的小脑袋,抱起阿菀,带着三个孩子去书房授课。当然是三个男孩子读书,谢知坐在谢灏身上看三人读书临帖。
秦纮发现谢家表兄授课方式跟姨夫很像,两人授课时向来温言细语,也不会严词批评他们,哪怕他们有错他也只是耐心的指出,从来不动肝火。而且他也不会特别偏爱某人,对他们三人一视同仁,哪怕他并不是表兄的孩子。
秦纮羡慕的看着谢大郎、谢二郎,要是他大人也跟表兄一样和善就好了。
同为世家,秦宗言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对孩子教导极严格。谢灏和谢简则受谢简叔父谢岚影响很深。谢岚认为天下没有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先生,没出仕时在家教导侄儿侄女,向来都是一视同仁。
不论嫡庶,也不问学业高低,无论再顽皮的孩子,他都会耐心的指点。有这样的长辈教导,谢家族兄妹幼年的感情都很和睦。谢灏对自家孩子也如叔祖这般教导,让两个兄长爱护妹妹,也不让阿菀仗着自己是备受宠爱的嫡女而欺负哥哥,所以秦纮才会觉得谢家兄妹没有嫡庶之分。
同样谢简也认为自己子嗣不多,如果再分嫡庶,导致子嗣不和,谢家永远别想在魏国站稳,所以他对五个女儿都一样的教育。这点曾惹来陈留公主的非议,谢简哄劝许久才让陈留释怀。
秦宗言过来以后,谢家众人的生活水准就恢复以往的标准,至少谢兰因不用笨手笨脚的跟女工学女红,谢知也不用穿谢兰因改小的衣物。作为地头蛇的秦宗言,总能在第一时间将他们的所需送来。
他这份用心让谢灏感激之余,难免有些担心,担心秦宗言会对阿妹有别样心思。
可秦宗言除了第一次无意见过谢兰因后,再没出现在谢兰因面前,每天跟他见面也从来不问谢兰因和阿菀的身份,甚至还暗示自己,他不会将两人的身份说出去的。这不禁让谢灏对他另眼相看,此人不失为一个谦谦君子。
可惜谢灏并不知道,他认为的谦谦君子却在见到谢兰因的当天晚上就派人送一封急信给谢简。信上写他爱慕谢兰因,想要求娶谢兰因为妻,还望谢简能答应。秦宗言行事向来直取中心。
他在魏国听过建元帝夫妻恩爱,阅遍美色的君皇为皇后不纳二色,临终前又为妻子安排后路,放她出宫,不让她陪自己殉葬,这等胸怀秦宗言自叹弗如,所以他从不往谢兰因面前凑。
眼下是她最伤心的时候,哪怕他是谪仙下凡都不一定能让她动心,更别说他还不是,贸然接触她只会增加她的反感。可让他就这么放手,他又不甘心,故他修书一封给谢简,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谢简答应,谢兰因不愿也要嫁给他。
谢简听说步六孤宗言给自己急信,还当是自己儿女遇到危险,没想打开一看居然是步六孤宗言的求婚书。谢简是有心让步六孤宗言娶阿镜,可他没想过步六孤宗言会那么配合。
他原以为他们会付出不少代价才能定下这门亲事,饶他向来机智过人,也愣怔了一会。对长女谢简向来很有信心,阿镜聪慧貌美,任何人跟她处久都会化成绕指柔,秦宗言再冷硬也是男人,会心动不奇怪。
可心动是一回事,见一面就想娶妻又是一回事。阿镜的身份不能曝光,她不可能再成为自己的嫡长女,甚至连庶女都不能,毕竟他在南梁无庶子女是众所周知的。
对阿镜来说,嫁给步六孤宗言是她最好的归宿,对步六孤宗言来说却不是,他虽元妻早逝,可到底身份贵重,何至于娶一个对外没名没分的女子?
他这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想要拉拢自己?谢简转念一想,又摇头否决这两个猜测。步六孤宗言少年得志,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阿镜再美,也不至于让他神魂颠倒。
拉拢自己也不用娶阿镜,自己庶女多、他庶子多,完全可以让小辈联姻,反而娶阿镜成不了明面上的联姻,所以他这是对阿镜动了真心?
这个猜测让谢简失笑,步六孤宗言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在官场、战场上磨练这么多年,哪来这么多真心?
谢简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他当年跟阿郗不也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只是夫妻再情浓,都抵不过各自心头最重的东西,最后各寻自己想去的去处。
“郎君。”陈留的声音自书房外响起,谢简敛下讽意,起身给陈留开门,“公主怎么还不歇息?”明日谢简要早起上朝,他怕打扰陈留休息,上朝时都宿在书房里。
“我让人熬了羊汤,郎君喝些羊汤。”陈留将端着的托盘放在书案上,“我听说步六孤宗言来信,大郎、二郎和阿镜他们还好吧?”
“他们都好。”谢简将另一封书信递给陈留,“这是阿狼给你写的信。”
“这孩子有心了。”陈留欣喜的接过书信,“也不知他最近如何,他那狠心的父亲有没有再折腾他!”她先前听到步六孤宗言要带阿狼日夜奔波,就想把他赶回六镇,还是谢简劝她,她才勉强让阿狼随步六孤宗言离开。
谢简好笑道:“他不管你生气,现在他管教了你又生气。”
陈留怒道:“阿狼才几岁?怎么能骑这么久的路?”
谢简说:“步六孤是武将世家,家里的弟子都是刚站稳便上马背,你既然想让阿狼接替大将军之位,就不应该舍不得。”
“可——”陈留欲言而止。
谢简道:“武将骑马骑上几天几夜是常事,你不是老说要步六孤宗言教导阿狼吗?”
陈留叹气,男人教子她也插不上嘴,她转而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郎君,步六孤宗言可有说什么时候接阿狼回去?”
谢简说:“说等他继母、六弟、长子来京城后,就接阿狼回去。”先前没跟陈留说,是因为崔太后还没答应,现在崔太后允许步六孤宗言用继母和长子替换嫡子,他也能告诉陈留了。
“他可算舍得把继母和弟弟送出来的。”陈留鄙夷道,“我还当他要一辈子护着他们呢。”
“怎么?”谢简挑眉问。
陈留哼道:“谁不知道他六弟不是他爹的儿子,而是他跟他继母生的。”
陈留的话让谢简无言以对,他跟陈留成亲后就没红过脸,他也很满意这个妻子,只是陈留有时过分直白的话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无奈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陈留说:“不然他为何不早点让继母换过来?当初我跟他说这件事,他还不肯,说他母亲年纪大,舍不得离开亲人,他跟阿妹年轻,总有团聚的机会。什么年纪大,丘穆陵氏只比他大八岁!”
步六孤宗言的继母丘穆陵氏是魏国宗室出女,身份高贵、年轻貌美,很得去步六孤宗言父亲的宠爱,步六孤宗言幼年在继母手上吃过不少苦,还是阿舅看不过去,将他接到自己府上,教他读书习武,他才有今天的。
阿舅养育他,他却恩将仇报,害得表妹早逝。陈留可不信他那六弟真是他父亲的遗腹子,分明是他跟丘穆陵氏的私生子。汉人就是虚伪,鄙视他们鲜卑族的收继婚,却会私下偷继母!
谢简莞尔,他不觉得步六孤宗言会烝继母且跟她生子,他的继母不仅是宗室出女,还是鲜卑大族丘穆陵氏的嫡系,除非他想家宅不宁,显然步六孤宗言没那么蠢。他现在倒是明白步六孤宗言为何不肯把儿子接回去,显然阿狼留在公主府,比回将军府更好。
不让丘穆陵氏来京城是想把威胁掌握在自己手中,谢简替步六孤宗言说情时也打听过他继母、六弟的情况,据说他六弟是六镇出名的纨绔弟子,不学无术不说,还仗着将军府的权势欺人,走在街上都人见人恶。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有这样的恶名声,分明是被养废了,养废他的罪魁祸首是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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