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但也绝对算不上精致。
画中人物共有三位,舂米的下人、监工的妇人以及一个伏在妇人肩上的双辫女童。
单纯看画,毫无意义,我之前早就明了这一点。
“我要杀人,你不过问,可否?”玉狐禅在我耳边低语。
这一次,她的呼吸中血腥气更重,右掌始终按在左胸上,很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太久了。
“留活口,也是给自己留后路,行吗?”我试着劝阻。
玉狐禅摇头:“黄花会不会给心月无向派留活口的,只要拿到‘八恶人’,她们就会灭门。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杀人,可否?”
我不再犹豫,立刻凝重地点头:“悉听尊便。”
归根结底,我还是局外人,无法承受心月无向派“灭门”之重。如果我力阻玉狐禅杀人,就等于是推动了“灭门”之战,同样不能原谅自己。
“好,多谢了。认识华人虽多,只有龙先生是个有见地、有胆识的真男人。”玉狐禅笑起来。
不容我回应,她便大步走向柏晚鸯。
我向四面看,虽然黄花会的人没有涌入,但很明显,外面走廊里至少埋伏着十几人,全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玉狐禅重伤,不当机立断使出霹雳手段,则性命堪忧。
“画后面,才是秘密所在。”玉狐禅站在柏晚鸯身边,低声提示。
柏晚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鼻尖,始终凝视那幅画。
“我摘掉画,打开保险柜,我们再讨论。”玉狐禅抬起手,要去摘那幅画。
“且慢。”柏晚鸯突然阻止,“舂米的桶中是什么?”
这问题让我也怔住,之前我看到这幅画,知道其内容是“舂米”,就没再仔细研究舂米桶里是什么,想当然地以为,桶中自然是稻谷的谷穗。
“哦?是——”玉狐禅被问住,抬起头,仔细看着那幅画。
“是毒蛇,是五毒……五毒聚集,金翅大鹏鸟食之,这是‘天龙八部’之意。八恶人……天龙八部……八幅画……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柏晚鸯自言自语。
我走上几步,凝神观看。
画面中,舂米的石杵已经抬起来,观众能够清楚地看到两尺高的舂米桶底部。那里没有谷穗,也没有稻米,而是盘踞着一堆青蛇、蜈蚣、蝎子、蟾蜍、壁虎,正是云南五毒教奉为上仙的“五毒”。
这种画面,只要扫上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五毒能够炼制蛊虫,这种五毒“聚杀”也是炼蛊最常见、最好用的手法之一。
天龙八部诸神中,金翅大鹏鸟擅长吞噬五毒,为人间消弭灾患。柏晚鸯这么说,是因为画中小女孩的后背衣服上恰好绣着一只金翅大鹏鸟。
如此看来,一幅普普通通的画却暗藏深意,只不过其真正价值让所有人忽略了。
“玉公主,你不知道舂米桶里有五毒?抑或是假装无辜?”柏晚鸯浅笑着问。
玉狐禅无言,她应该上千次、上万次看过这幅画,却完全大意,忽视了桶里的情况。
“如果你怕了,那就算了。”玉狐禅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
“幕府八大恶人,西方天龙八部——我怎么会怕?黄花会的人怎么会怕?打开吧,能够亲眼目睹八恶人的神采,也是我的荣幸。”柏晚鸯说。
玉狐禅双手摘下那幅画,放在会议桌上。
画的后面,墙上果然也嵌着一只保险柜,柜门两尺见方,黑沉沉的,完全是最古老的保险柜款式。
众所周知,老式保险柜既有暗锁,又有明锁。暗锁是靠密码盘转动开启,而明锁则直接就是质量极好的挂锁。现在,密码盘和挂锁上都贴着十字封条,封条上则密密麻麻地盖着火漆封印。
柏晚鸯俯身看了看封条,微微有些踌躇。
“龙先生,请到这边来吧。”柏晚鸯回头招呼我。
我走过去,渐渐看清了火漆封条上标注的十几个日期,竟然全都是1930年到1945年之间的日子,横贯整个二战。
“你相信,一个被火漆封条封住的保险柜里会有活着的人吗?”柏晚鸯问。
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审慎地观察那两组封条。
火漆封印的保密手法来自于隋唐年间,在中、日、韩三国沿用至今,并且一直被很多领域保留,与今日电子领域里的保修易碎贴是同一道理。封条贴上后,如果有人破坏火漆封印,几乎无法复原。
封条上的最后一个日期是1945年11月7日,如果试着解释,那应该是天皇投降的消息一层层传到基地来的日子。如果当时基地内部的人选择了“玉碎”,集体自杀而亡,那么这封条上的日期就永远定格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盖章填字。
“玉公主,你在敷衍我?”柏晚鸯听不到我的回答,转向玉狐禅。
“八恶人就在这里,八幅画,八个人。”玉狐禅回答。
“黄花会要的是心月无向派‘八恶人’,不是八个死人。我很难相信,被封存于保险柜里的是活人……也许是干尸、木乃伊也不一定。”柏晚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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