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鹏说。
“不必了,我签就行了。”我再次向他要笔。
“你要觉得麻烦,那这样吧,我来给你解释这些文件,如果你同意,那就签,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你觉得如何?”庄鹏说。
“行,你说吧。”
“那咱们还得找个地儿坐下慢慢说。”
虽然没心情,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咖啡厅请庄鹏坐下,然后就静静地听他解释那些文件的内容。
“你现在是护暖鞋业的法人代表,也相当于是那家企业的老板,但安先生说这些东西本来只是你替他保管而已,这个没问题吧?”庄鹏问我。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那鞋厂大多数的股分都在我名下,如果我现在无耻地和安明翻脸,非要争那些资产,安明是拿我没辙的,因为之前并没有任何的文件可以证明那些资产只是安明委托我保管。从法律的角度来说,那些东西就是我的。
“但现在安先生想改变一下这种状况。”
我心里想,果然是来讨回东西的,和我想的也差不多。那些本来就是他的,那就还给他吧。
“安先生的意思是那些资产现在他直接给你,但需要你签一份文件,证明你曾经向他借款一千二百万买下那个厂子的股份。”
我好像听懂了什么意思了,但又好像没有完全听懂。
“也就是说,那厂子他不准备收回,还归我,但要我给他打个欠条,相当于是我向他借了钱,然后买了那个厂子大部分的股份,是这样吧?”我问。
庄鹏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个厂的股份我不要了,直接转到安先生的名下就行了,我也不想给他打欠条。”我说。
“安先生说了,你不能放弃,如果你不接管,那他会将那个厂子彻底拆掉,然后将那块地用作其他的用途。那个鞋厂将不复存在。”
又来这一套!他就知道那个厂子原来是我家的,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他又用这种方式逼我!
不过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我放弃。
他是聪明人,知道我和他闹到这种地步,肯定会想到彻底退出。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将我留下。
“可是如果我欠了他这么多钱的话,那我不但本金还不上,就连利息也是问题。”我说。
“这就是我要解释文件重点了,这笔钱安先生暂时不会收回,你也不需要付利息,如果你在一年内能让我鞋厂扭亏为盈,安先生就再给你三年的免息时间,如果一年内你不能让鞋厂实现盈利,那你需要支付百分之十的年利息。”
我摇头,“如果我不能让鞋实现盈利,那我又上哪去找钱来付利息?那么高的利息,那么多的钱,我上哪找来还去?”
“安先生说这就是你的事了,如果你没信心,那这文件就不用签了,他直接将厂房拆了。然后地皮改作他用。”
安明应该几乎是猜到了我的所有反应,他真是非常的了解我。
用这种方法,其实所有的风险也还是他在承担,我一个屌丝妇女,如果厂子做不好,那肯定是还不上钱的。他冒着风险这样做,无非也是想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激起我的斗志。
这和我原来的打算不一样,我本来是要走了。但他却及时地来了这么一招,要让我留下。
忽然很想哭,他对我的好,对我的恶,都编织成一张网。把我罩在其中,根本无处可逃。
但至少我明白,他是用心的。不然他不会这样做了。
谢了,安明。我在心里说。
“好,我签字,我会努力在一年内让鞋厂扭亏为盈,如果我让鞋厂扭亏为盈,那他就会再给我三年的免息时间,是不是?”
“是的,就是这样。”庄鹏点头。
“请你转告他,我一定会努力做事,会让那个鞋厂盈利的。”
“好,我一定转告。”
在文件上签了字,也就意味着我走不成了,我得全力投入到鞋厂的工作中去。现在销售二部的总监位置已经由魏松接管,我也不用再回到那边去了。不去美如星辰上班,也能让我避免再遇见安明。虽然我心里是那么的想遇见他。
出院后我暂时住到了老妈家,老妈果然问我是不是和安明吵架了,我坦承说是的。她问我为什么,我没说。
老妈这次倒是很开明,说吵架是很正常的,天天腻歪在一起,总是会有厌烦的时候,不如暂时分开两天,等大家气顺了以后再回去。
我拉着老妈的手,“妈,我要是和安明不好了,你会很失望是吧?”
“那当然,安明那么好的小伙子,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要是分手了,当然是非常可惜的,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是要讲缘份的嘛,如果我和他真的没有缘份。那你也不必太难过。”
老妈一把拉着我,盯着我的脸,“你和安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他有其他的女人了?他条件那么好,围着他转的女人那肯定还是很多的。他偶尔逢场作戏那也是难免的,你可不能太过小心眼,那样会让大家都很累的。”
我只能苦笑,“你倒是想得开,您的意思是说,就算是他外面有女人了,我也得忍着?就因为他条件好,我也得委屈着自己?您是我亲妈吗?”
“这么说他在外面真的有女人了?是哪个狐狸精?我们叫上小刚,一起收拾她去!这么好的女婿,再怎么也得抢回来的,不然太可惜了。”老妈叫道。
——
对于老妈这种说法,我只能回以苦笑。
男人可不是简单物品,哪能随便就能抢回来。
“您就别激动了,不是您想的那样,其实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呢,爸爸以前经营的那个鞋厂,现在是我在管。”
老妈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们公司把那个鞋厂收回来了,现在是我在管理,我是那里的总经理。我想把它做好,当年爸爸没能做好的事,我希望我能去好好完成。”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家小暖真是出息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的,你要是当初不嫁给那个倒霉的陈年,你肯定早成大老板了!在陈家受了这么多年的气,最后是一无所有,真是白瞎了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老妈高兴地说。
“但现在鞋厂依然还是处于亏损状态,已经换了很多轮老板了,被卖来卖去的,最后大家都没有能做好,我如果要想做好,那也还得拼命工作。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搬到鞋厂去住。我要全力以赴。”
“那安明会和你一起搬过去吗?你如果搬过去了,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那你们之间要想重新和好,那不是更难了?”
“我和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会处理好的。”
我不想把我和安明之间事情的严重性告诉老妈,当然是希望她不要那么担心。她这么多年憋屈地生活着也不容易,我不想她在晚年还为我的事担心。
-
第二天我就收拾行李来到了鞋厂。在和袁隆辉等管理人员交谈过后,我知道安明昨天才来过,他和大家说了,我估计这两天就会上任。以后他就不过来了,有事的话,就问我,让我来作决定。
会议上大家都盯着我看,眼里全是不信任。
这些管理人员很多都亲自经历过厂子换老板的事。
每个老板接手的时候都是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都想把这个厂子做好,但真正做下来,就发现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然后就又只好把厂子再度转手出去。
在温城这样的鞋厂非常的多,在华夏经济刚刚起飞的时候,这些鞋厂曾经一度是供不应求,不断地扩大生产线,还是无法满足市场巨大的需求。看到七大妈八大姨赚到钱后,各路亲戚也纷纷加入,厂就越来越多,产品也越来越多,但需求量却随着经济的低迷持续下降,终于导致产能过剩。大量的中小企业倒闭,少数活下来的,也都是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大家都有些什么想法,全部都说出来。大家认为目前厂子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我那些管理人员。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不妨直言,不管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说话总比不说话的好,上次我否定了使用美如星辰这个名牌的建议,我知道大家对我有些意见。但我那是对事不对人,我还是希望广开言路,并不是上次的意见我没有采纳,以后就不提建议了,那怎么能行?”
终于有人开始说话。“袁总,你说我们的条件暂时不能做高端品牌,可是现在温城百分之九十的鞋厂都做的是中低端产品,导致大量产能过剩,最后就相互杀价,现在几乎都没什么利润了。于是只好给品牌厂家做代加工。但现在很多东南亚国家的劳动力成本更低,那边代加工的价格更低,人家要么跑到那边去找人代加工了,要么就压我们的价,我们如果不答应,人家就跑了。我们只有答应,不然我们客户都没有了。那还怎么做?”
“代加工的利润现在确实很低了,可以说是没有利润。现在如果把所有的代加工业务都终止,那会导致大量的员工失业,所以暂时要保留代加工业务,只要不亏损就行,但代加工业务要慢慢缩减,在合适的时候就全部取消。全力做我们自己的品牌。”我说。
“可是现在做低端品牌也没什么利润,也还是亏损。”
“这我知道,所以我们要慢慢改进,慢慢提升我们的质量和管理水品,至于目前的亏损,我们从多方面去想办法,先从节约成本这一块抓起吧,我们要多找一些新的原料供货商谈判,争取找到更便宜的原材料,然后再抓抓劳动纪律,尽量提高效率,效率太代,本身也会增加成本。总之从每个细节开始重新抓起,每一个细节提高一点,总体就会提升很多。从明天开始,我和各位每天都要在生产一线呆上至少三个小时。我们不要总是呆在办公室纸上谈兵,要深入一线,找出关键的问题,然后一一解决。”
-
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真的很难。鞋厂的员工普遍文化水平较低,很多理念性的东西她们理解不了。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从制度上加强,理解不了就不理解了,只要遵守纪律就行。
但问题很快就出来了,这些工人以前懒散习惯了,我一上任后狠抓纪律,他们认为我是在针对他们,很多人就开始造谣,说我这样做就是要逼走他们。
有些事压根没法解释,纪律肯定是要严格执行。实在受不了的,那他要走也只能让他走。他认为我是针对他,那也没有办法。几天下来,真是走了不少工人。工人们开始在私下给我取绰号,号我‘袁老虎’。
这我倒也真不介意,只是付之一笑。
安明给我的一年的时间将这个厂子扭亏为盈,这个任务艰巨得我根本没有其他的精力去考虑太多的事情。直接一头就扎进了工作之中。繁重的工作让我少了时间去想那些心痛的事,倒也渡过了失恋最难熬的第一周。
安明始终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再出现在鞋厂。我去公司和魏松交接工作的几天,也没有在公司里见到他。胡芮说,他很久没有来公司了,就看周末聚会他能不能出现。
对于那天安明为什么会出现在会所抓我的现形,对我来说依然也是一个秘密。
胡芮说她到过会所后工作人员说没有见到我,要么是会所的工作人员撒谎,要么就是胡芮撒谎。
如果胡芮没有撒谎,那工作人员想来更没有必要撒谎,如果真是工作人员撒了谎,那肯定是有人给了钱指使他们撒谎。这年月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什么事都有可能,什么人都能指使。
如果真是有人让那会所的工作人员撒谎,那个背后指使的人又是如何知道我在那个会所的?
渠道还是只有胡芮,因为知道我在那儿的人只有胡芮,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直有人在跟着我,发现我进了那家会所后,就直接打电话报告了安明。
不管后面那个人是通过哪种渠道知道我在那里,但他显然是不想我和安明在一起的人。他就是要制造我和安明之间的冲突,让我们彼此记恨。直到分开。
我甚至想,那个发照片给我和通知安明我在会所的人,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也有可能是同一伙的人。
不管他为什么要让我和安明分开,但他的目显然是达到了。而且是做得相当成功。
电视里开始播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运消息,相关单位也发布了放假的通知,来自外地的工人们扳着手指开始倒数放假的日子。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工人们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问对方抢到火车票没有。
我其实挺理解他们的,毕竟春节是华夏人最重要的节日,没有之一。
但春节如果工人都走了,下一年他们就不一定来了,生产工作流动性太大。就算是再回温城,也不一定来这厂里了。新招工人,那又得从头开始培训,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让他们适应我们的纪律。
我开始找他们谈心,问他们有没有可能留下来加班,然后在很多必须回家过年的工人们回来后他们再回去,在加班期间,厂里会按国家的相关规定,发给他们三倍的加班工资。而且我会组织大家一起吃年夜饭。让大家的年都过得不孤单。元宵夜的时候,我还可以组织附近的工厂的工人们来联谊,让大家一起玩。
有些家里有孩子和老人当然就一定要回家,但很多年轻的单身男女,在我的劝说下就决定不回家了。说过了年到淡季的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这就让我放下心来,至少春节期间不至于会出现严重缺生产工人的情况了。
除夕终于来临,本来是要组织工作们一起吃年夜饭,可下面的主管说,他们来组织就行了,如果我在现场,因为老板在大家反而显得拘束,说让我还是自己回家过年,我不在场他们反而会玩得更开心。
我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就开车回了城区。
温城平日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在春节期间的几天除了过别敏感地区禁止外,大多数的地方是可以放的。听到各处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心里忽然就想起了安明,他会和谁一起过年呢?
快要到家里的时候,老妈打电话来了,问我是不是和安明在一起,大过年的不想让她伤心,就随口应了一声说是。她笑着说那就不要回来过年了。继父在外地的女儿回来了,和她们在一起过年,让我就不要回去了,免得尴尬。
我还真不知道继父在外面原来有个女儿,不过老妈既然说让我不要回去,那肯定是认为我们在一起不会很和谐。要么就是希望我能和安明好好相处。
这一下倒弄得我没去处了。开着车在街上转了几圈,发现真没去处,打了电话给胡芮,她说大过年的就不聚了,改天再说。
听着不断传来的鞭炮声,我本来还好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心里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干脆回温城庄园去一趟,趁安明不在,把我的那些东西收回来?今天过年,安明肯定回家陪父母去了,这正是我的好机会。
上次把安明的钥匙还给了他,但后来他又塞进了我的包里,本来想让魏松还给他,但又不想让魏松知道我曾经和安明同居过,加上一直忙,现在才想起,我还真是有安明房子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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