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催眠术,却是到了最后失了控,在那手术室外边莫征衍发了疯,所有人都怔在那里。手术室内近乎是请求的悲哀呼喊,让人听了莫不是心中凝重,更是有人纷纷落泪。
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是永远的。没有人知道,或许原本在这过程里就是需要面对无数的时光,而这其中必定伴随着痛苦和欢乐,伴随着那所有的牵绊,爱也好,恨也好,所有人的结果。那最终归去的地方,却唯有那一方圣土。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那只是生命开始的一种结果。然而可怕的是,死之前心有不甘,还有眷恋还不曾安宁,那么死了也恐怕不会瞑目。来医讽扛。
那一天的医院乱作一团,那一天只瞧见那个男人崩溃一般的嚎啕呼喊,他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那仅剩下的魂魄都被夺去了。
却就在那悲戚的呼喊里,听见了那女人微弱的呼吸,还虚弱的喘息着。
那是生命体的象征!
立刻的,医护人员全都聚拢过来,一场病危的挽救实施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
只在黎明来临之前,才将宋七月从鬼门关重新拉了回来。
“这下好了,病人的心跳开始稳定了!”护士呼喊着,欣喜的报告这则好消息。
听闻这转危为安的喜讯,众人那悬起的心才踏实了些许。
再是一瞧莫征衍。疯狂过后,他像是苍老了许多。
陶思甜以前听说过一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一个人当真是不能够太聪明,太聪明会伤到自己,人可以很强大,可却也会很脆弱。一个人也不能太痴情,痴情到了极点。就成了偏执,偏执的人无法善待自己,于是便也不会长寿了。
而这位莫大少,他既是聪慧之人,却又是情深之人。
若不是心中还有念想支撑,恐怕也早就难逃一劫。
虽然将宋七月从死亡的边缘线拉了回来,但是这接下来的日子里,依旧是祸福不知。
因为那催眠术的后遗症,不知道会不会显现,也不知道情况会是如何。
拜伦教授面对宋七月这种情况,也是感到惊奇无比,“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在我所有的病例里。”
一个人能逃避过去。精神错乱,记忆也混淆,必定是伴随了极其的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百分之九十九的病人,都是会选择同意忘却。因为忘却可以重新开始,谁会留恋那痛苦,谁又会去想要在重蹈覆辙的痛苦里生存。他们会向往回到最快乐的时光,有些病人会回到小时候,有些病人则是干脆全部忘记。但是通常,催眠术会成功。
可是今日,却是成了那百分之一的失误概率。
众人都感到惊奇,不了解那心理治疗也想不明白,聂勋亦是闷在那里,无法去明白理解。
骆筝问道,“拜伦医生,那她为什么会抗拒?”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拜伦教授此次也像是经受了一场风波一般,直到现在宋七月度过危险,他才是放心。这边静下来后,拜伦更是在思考,而他所能想到的唯有,“是她的潜意识吧。”
潜意识?
人在这种情况下,已经疯了的状态里,她还会有潜意识?众人都是迟疑。
拜伦教授道,“医学是严谨的,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更何况人是能够让奇迹发生的。宋小姐精神崩溃了,她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已经本能的做出了那些疯狂的反应,甚至是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和先生,只记得过去的一切。”
“但是真当我去实施催眠,让她忘记的时候,她的潜意识排斥,她并不愿意。”拜伦感叹于宋七月的顽强,那一刻手术台上,那种感觉太过微妙,此刻想来还能让人心悸。
是她那么痛苦的样子,分明已经被折磨到不堪忍受,但是他问:你愿意忘记所有,忘记一切吗?
她说:愿意。
他又问: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记得莫征衍,不会再记得莫绍誉,不会再记得所有人,你只记得最开心的日子,最开心的时候,你想一想,想想在哪里?
突然之间,那排斥和抗拒就在那一秒被记忆的枷锁挣脱了似的,她更是痛楚的大喊出声,如此的撕心裂肺。
“是她自己,”拜伦轻声说,“其实不愿意忘记吧。”
众人听到拜伦教授如此说,都是沉默了。
就连在一旁的聂勋,都没了声音。
终于从拜伦医生处听到了这样的结论,一夜众人都不曾合眼,这下子似是放心,也是要散去。他们不能这样日夜不分停留,否则只会徒增麻烦。于是只让齐简和何桑桑留下,剩余的人就先离去了。
宋家一行散了,周苏赫也是带着江森离开。
“苏楠,你和萧墨白先回去休息,一定都会好的,没事的。”陆展颜宽慰苏楠,这一行在这医院门口处道别。
苏楠点头应声,孙颖滋则是望向了邵飞,“邵飞。”
邵飞这些日子不放心宋七月,也因为证券所会晤的原因重回港城,而同行归来的还有乔晨曦。邵飞望向了孙颖滋,孙颖滋上前道,“放心,不要多想,你要是累了,请些日子的假也是可以的。”
邵飞很是感恩,孙小姐待他的确是不薄,“孙小姐,谢谢你。”
乔晨曦在侧,也是朝孙颖滋点头招呼,示意感谢。
瞧这一对人此刻如此默契,却是感到一丝安慰,孙颖滋回道,“客气了。”
那一行人散了去,邵飞和乔晨曦也是上车,乔晨曦握住了邵飞的手道,“你放心,七月姐她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保证,我以前算过命,大师说我命格可硬了,而且有福气,我说七月姐没事一定没事。”
那些命理大师的话又怎会相信,邵飞从前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应了,“恩。”
两人离去的时候,透过那前车镜看见了从大楼里满满走出的另外几人,那是那位唐三少和陶小姐。
唐家三少如今就像是陶小姐的影子,陶思甜在哪里,他就哪里。更多的时候,唐允笙也不说话,只是默默陪伴。今日却是一夜医院相陪,两人本都是开车过来的,陶思甜就要往停车场去,却是有人在前方,在陶思甜的车前等候。
“陶小姐,您累了,请让我来帮您开车吧。”那大概是找来的代驾助理,他微笑着道,却也不说明是谁委派。
陶思甜看着来人,她没有回头去瞧,瞧那身后的人。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后,她终究还是上了车。
后方处,唐允笙像是经历了一场心惊胆战,终于安了心。
医院外另一处停车场,莫柏尧、莫斯年以及骆筝三人而出,莫斯年问道,“二哥,你要去公司?”
莫柏尧也不多言,一下颌首算是给了回答,“你们回吧。”
莫柏尧随即上车离开的飞快,莫斯年则是打开了车门,“骆筝,上车。”
骆筝却是停在那里,莫斯年瞧向她,她那一双眼睛红的不像样子,肿胀如核桃一般,这一晚她看到了宋七月险些病危,也看到了莫征衍如此疯狂的一幕,这是从前都不曾见过的。
莫斯年沉默着,骆筝哽咽着开口道,“斯年,我求你了,不要再和你大哥斗了,我求你了!”
骆筝的手握住莫斯年的胳膊,她抬眸哀求,“当年是我没有告诉你,姗姗是你的女儿,你别怨你大哥,都是我。至于你妈妈和傅姨,那也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你看,看莫家和聂家这样的恩怨,不能总是这样……”
“斯年,不斗了,不斗了好不好?”骆筝这样请求着,双眼又是蓄满了泪水。
莫斯年瞧见她如此,也是目睹了一切的他,此刻他早已经心中一片宁静。从来不曾允诺过她什么,也不曾答应过她什么,这一刻莫斯年道,“不斗了,以后都不斗了。”
他回答的突然,答应的直接,让骆筝瞠目,那泪水掉落,却又是开心的笑了。
“傻瓜。”莫斯年见她又哭又笑,他不禁低声唤道。
这个世界上的傻瓜,却从来不只是一个人,这边两人哭笑间离开,那一边还有人开车停在医院门口,却是等了很久很久。
车前方的司机困的打盹起来,一个不小心低头险些磕到了方向盘被惊奇,司机回头道,“抱歉,李总……”
“你困了睡就好,一会儿我喊你。”李承逸回了一句,他的视线望着那车窗外正对着的医院。
医院的办公室里,一行人都已经散去了,但是还有两人没有走。一个人是聂勋,另一个人是陪伴留下来的程青宁。
“哥,我们也先走吧?”程青宁终于出声,众人都已经走,他们也是该离去。病房里宋七月睡下了,莫征衍因为一夜气结又是犯病,困了累了也不肯走,于是就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躺下。
聂勋沉静坐着,半晌才道,“你先回去吧。”
程青宁迟疑了下,她应了一声离开,“那我先回去了。”
不过多久,医院外的车子里,李承逸终于看见了,那一抹慢慢走出的身影。李承逸立刻下车,迎了上去,来到了程青宁面前。
程青宁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只是去酒店找你,说你没回来过,我想你大概会在这里,就过来了。”李承逸回道。
程青宁点了个头,李承逸道,“先上车吧。”
“聂勋呢?”上车后李承逸问了一声,程青宁道,“还在医生的办公室里。”
清早的港城车来车往,一派的繁荣景象。
莫柏尧来到久远大厦,走上了最高层的总经办办公室。这一刻,不知道怎么了,站在那落地窗前,一切都变的如此淡然悠远。好似什么都没了意义,不再重要。心里空落落的,只怔怔的出神里边,忽然一通电话而来。
那铃声是特别的钢琴乐,瞬间将莫柏尧拉回了思绪,他拿出手机来接听,那头传来轻快的女声,“吵到你了吗?”
是你啊。
“没有。”莫柏尧沉声应道。
“恩,我只是想来问问,绍誉妈妈她还好吗?因为听绍誉说,他妈妈病了,孩子这两天都不开心。”姚晓茹说明来意,是老师为自己的学生在担忧。
莫柏尧一下默然无声,片刻后道,“她还好,会好的。”
“那就好。”姚晓茹笑道,“你说会好,就一定会好了。”
哪里来的信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莫柏尧说不出话来,在这沉默里仿佛是没了话再可以继续说下去,姚晓茹道,“那你忙吧,我挂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去上课了。”
“好。”
就在结束前,姚晓茹却是喊了一声,“恩,总觉得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加油啊!”
她一声鼓励的加油,让莫柏尧凝眸,他却是道,“我想问茹老师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说吧。”
“如果,”莫柏尧低声道,“如果发现自己做错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还来得及么?”
还来得及么,这一切是否还来得及,究竟是问他,还是在问自己,莫柏尧自己也不知道。
那头一瞬间的寂静,却是下一秒响起姚晓茹清脆朝气的女声,“当然!”
“当然来得及,”她这样肯定的说,“做错了,停下来就好。不是有句话,还是你当年对我说的,方向错了,停下来就是前进。”
那还是她当年考试,依照成绩却是很难考上港大,瞧见她烦恼困苦,他对她说:方向错了,停下来不就好了,停下来就是前进。
可不是,停下就是前进。
港城那医院里边,拜伦教授已在休息室里睡了一觉。他年事已高,不再是年轻人,一夜的紧张后便是立刻要休息。当下倒也还没有休息好,午后起来要离开医院。
拜伦教授折返回办公室取东西,却是发现这里面有一个人一直在静坐着。
“Kent?”拜伦呼喊询问。
坐在那里的人正是聂勋,他没有离开过。
“你还没有走?”拜伦停步,聂勋恭敬起身,“老师,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其实你知道,我对特殊的病情是很有兴趣的。”拜伦微笑回道,作为知名医生,到了这个年纪早不在乎金钱。只是拜伦见他神色沉重,拜伦道,“你一直都没有走,是在想什么?还是,没有想明白什么?”
果然是恩师,所以才会这样的了解,此刻聂勋也不隐瞒,“老师,我不懂。”
已然到了这一刻,聂勋茫然而无措,他不明白这一切,怎会到了这个地步,怎会发展到如此。
“我不合格。”聂勋喃喃道。
见学生困苦无法逃脱困境的模样,拜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就算我们是心理医生,给成千上万的病人治病,治好了再多的人,但是如果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未必能够真的明白。”
“不懂就不懂吧,也没有什么。”拜伦微笑着说,“如果你真什么都懂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
聂勋一怔,的确是没有什么意思,他黯然一笑。
……
宋七月再睡下去,又是睡了几日,这期间众人陆陆续续来探望过她,等待着她醒过来。莫征衍更是不曾离开,他带着绍誉一起前来,等待着宋七月醒过来。
这一天的午后,宋七月终于清醒。
重新清醒后的宋七月,经过了拜伦教授等人的检查,确信催眠术是失败了。因为她没有忘记任何一个人,她还记得他们,依旧会在瞧见他们的时候,回忆起那痛苦的记忆,变的疯狂焦躁。
而对于莫征衍,她依旧是茫茫然的,有时候好像认识,有时候好像不认识。
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是好或者是不好。
只是有一点却是奇迹的。
当绍誉来看望她的时候,从来不曾主动理会过人的宋七月,却是有了反应。
她笑着问,“你怎么又来了,是又迷路了吗?”
绍誉已经得知妈妈生病了,所以配合的很好,“没有迷路,我是来和你玩的。”
“陪我玩吗?”宋七月高兴的笑了。
她不认得莫征衍,依旧不认得自己的儿子莫绍誉,但是每当看见绍誉的时候,却是这样的开心快乐,哪怕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就是她的儿子。但是这样的奇迹,已经让拜伦教授感到难能可贵。
“我想是她心里边一直都深爱着孩子,所以才会这样吧。”拜伦微笑感叹道。
这一日许阿姨送了绍誉过来医院,来看望宋七月,宋七月一瞧见绍誉,她笑着喊,“你又来和阿姨玩了吗?今天好晚喔,你怎么才来?”
“因为我去上学了,放学了才能来。”绍誉背着小书包上前去。
“上学?那你会唱儿歌吗?”
“当然了,我还会背诗呢。”
于是儿歌和唐诗都一一演出,宋七月高兴的拍手,“你这么聪明,你妈妈一定很开心。”
那女人和孩子玩的高兴,男人便在一旁默默的瞧。
于是在医院里继续观察持续着,想要瞧一瞧是否还会有转机,日子也是一天过一天。这期间又有无数人来探望,有姜姐搀扶着莫夫人,更有莫语谦和莫楌遇,也有康子文等人。
时间又是一天过一天,那一起关乎到三家公司的罪案也终于要有个结果。
柳絮作为嫌疑人,她承认所有一切都是她所为,并且将五亿英镑交出。
巍警司最后询问,“柳絮小姐,这是最后一次审讯笔录,请你考虑清楚,你所说的一切不会再翻供了吗?”
柳絮面向巍警司,只在那淡淡的笑容里,她回道,“这就是事实,我还要怎么翻供?巍警司,现在我也算是主动坦白了,法律能宽容我吗?”
“这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巍警司道。
柳絮的证词和所言一切,都由律师告知了聂勋。聂勋已经许久不曾来过龙源,这里好似已经荒废了一般。可是大楼依旧,白云依旧,但是董事办公室里人已经空,经过秘书室的时候,也早已经换了人。
律师道,“聂总,柳秘书没有再改口供,您是否要以公司名义起诉?”
聂勋坐在那椅子里,沉沉的注视里,他开了口,“当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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