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宋七月夜里要应酬客户忙碌的时候,许阿姨就会在公寓里陪着绍誉。小家伙是很听话的,不吵不闹,一个人玩耍着,等着宋七月回来。所以许阿姨带起来。也不会手忙脚乱。门口有了动静,大概是有人拿了钥匙在开门,绍誉立刻探头去瞧,许阿姨笑道,“绍誉,大概是你妈妈回来了。”
这边一瞧。回来的不是宋七月,而是聂勋,绍誉喊道,“聂勋舅舅,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往常聂勋总是比宋七月晚一些回来,所以今天也算是破例了。聂勋放下了公事包。许阿姨立刻接过收起,他往客厅而去,看向绍誉笑道,“我忙完了就回来了,你妈妈她还没有?”
“没有。”绍誉摇头,“妈妈说晚上有事要忙。”
“今天妈妈要招待客人。”
“那一定会喝酒的吧?”
“大概会。”
“那我可以给妈妈打个电话吗?”
自然是不会驳回孩子的请求,聂勋拿出手机来,拨下宋七月的号码去。
……
夜晚的酒店里,一场夜宴正在进行着。宋七月举杯对向宾客,谈笑间自是一派清闲的模样。她从来都是能够克制理智的人,今日亦是。酒过几杯,她得空去了趟洗手间补妆。独自一人的时候,一切静了下来。
宋七月对着化妆镜补妆,而后走了出来。夜里的回廊正对着那片夜空,港城霓虹闪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物都在变化,可唯有这夜色,好似还是和从前一样。
隔着玻璃,没有吵闹也没有喧嚣,分明是安静的。但是脑海里却不能够安定。宋七月沉眸不语,只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呼吸那吹来的空气,平复下那份焦灼。然而耳畔。还有个声音却是不断的叫嚣着,对着她在质问。
——或许,他是错了,方式不对,但是,难道说他就没有用心去爱吗?
他没有用心去爱吗。
宋七月仔细去想,三年后的回归重逢,其实开始的时候他对绍誉,却是做到的呵护关爱。所以,孩子才会这样的粘他。哪怕是现在,尽管孩子不像普通孩子那样爱撒娇爱闹,所以也不会缠着她询问父亲在哪里,可那一份父爱,却还是在那里,早已经凝聚在儿子的心头。
那一只即便是破了洞也不舍得换下的书包,仿佛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证明父子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纵然谁也没有承认过,可不舍就是不舍,哪怕她为他买来全世界最好的书包,却也不能够代替他经手买下的那一个。
这样的认知,让宋七月更为窒闷,也更为不知该如何选择。
夜色愈发深了,好似要将整个人都压迫笼罩,寂静里手机响起铃声,宋七月一瞧,是聂勋来电。
电话按了接通,宋七月应声,聂勋于那头低声开口,“还在应酬?”
“恩,还没有结束。”宋七月回道。
“绍誉要跟你说几句。”聂勋应着,将手机换了人,下一秒就到了绍誉手中,“妈妈!”
“哎,宝贝。”宋七月扬眉笑应,绍誉似小大人一般叮咛着,“聂勋舅舅说妈妈今天去招待客人了,要少喝点酒喔,早点回来。”
宋七月被儿子的叮嘱逗乐,心里更是一暖,“好的,妈妈知道,一会儿忙完了,妈妈就回来了。你今天早点睡觉,听舅舅和许奶奶的话。”
这边又聊了几句,绍誉将手机递回给聂勋,聂勋也没有再多言,只是说道,“那就这样吧,等你回来。”
有些话虽然没有说明,可宋七月还是明白的。挂了线,她握着手机望向那窗外霓虹闪烁的一片夜景。
当找到那份瑞士银行授权书后,她和聂勋之间就陷入了僵局,至今还没有破冰。聂勋即使没有再多番催促她交出证据,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自己,他一直在等着她的答复结果。
今天瞧这一通电话,看来他又要找她谈话。
宋七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迟疑纠结,这一点也不像是她,她不该再举棋不定,早该放手将证据交出,再带着绍誉远走高飞,去哪里都可以,再也不想太多。可是,可是一想起绍誉,她却还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
这个世间,是否真的有神明。
如果有,那么可不可以告诉她,她要怎么做才好。
……
不过是七点过半,八点还未到,聂勋洗过澡下来,绍誉还在客厅里玩耍。许阿姨则是在擦着家具,也是陪伴着。只是见孩子一个人孤单,聂勋便下了楼去。再是走近一瞧,发现绍誉正在看图画书。
聂勋坐下和孩子交谈,“绍誉,在看什么书?”
“是妈妈新给我买的。”绍誉抬头笑道。
聂勋又是一瞧,发现绍誉的手边,还放了一盒拼图,盒子是打开的,看来孩子刚才是在翻看,只是这盒拼图是一千块的无刻版,所以难度太大,需要大人陪着一起才能拼好。现在才拼了一半,拼好的放在盒套里,剩下的零散装在透明口袋内。
于是兴起相邀,聂勋喊道,“这拼图怎么才拼了一半,绍誉,要不要和舅舅一起拼图?”
“这个拼图不行。”原本以为孩子会一口答应,可是现在绍誉却是拒绝了。
这让聂勋诧异,“为什么这个拼图不行?”
绍誉看着聂勋说,“这个拼图是上次爸爸来的时候,我和爸爸一起拼的,我和爸爸说好了,要一起拼的。”
聂勋顿时定在那里,原来是和莫征衍一起拼装过的拼图,所以才舍不得让旁人去碰。孩子的坚持,单纯而热烈,这样的认真倔强,却也让人无法再去反对。
绍誉又道,“聂勋舅舅,明天我让妈妈再买一个拼图,我们再拼吧。”
“好。”聂勋释然答应了,“那今天舅舅教你一个新魔术吧。”
孩子眼睛里起了灼灼的光芒来,在这客厅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开始了魔术课程。绍誉原本就对魔术感兴趣,听的更是认真。教了半个小时后,眼看着差不多了,许阿姨喊着绍誉该洗澡去,聂勋也是停下来。
绍誉却是意犹未尽,他兴冲冲道,“我要快点学会,学会了我就变魔术给妈妈看,还有茹老师和学校里的小朋友们,还有爸爸……”一提起父亲来,孩子的声音放慢了,聂勋也是一怔。
绍誉道,“爸爸好像很忙,他大概没时间看我变魔术。”
聂勋瞧着孩子一张落寞的脸庞,他眉头一凝,开口说道,“没事,你先学会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变出来。”
绍誉高兴点头,这才由许阿姨带着去洗澡。聂勋看着那拼到一半的地图,眼前又回想起绍誉一脸落寞的脸庞,他失神良久。半天才又回神,瞧见茶几上的东西摊开了一桌,他动手收拾起,想要拿回绍誉的房间里去。
将蜡笔放进笔盒里,又将书本也放进书包里,但是这么一放,聂勋却是发现那书包前方的拉链层里,一拉下拉链后发现这一层里小心收藏着好几朵小红花。
聂勋拿起一朵一瞧,他是认得的,上一次的时候,他也收到过这样的小红花,是学校的老师奖励的。后来,绍誉得到了老师的夸奖,就特意拿过来送给他。聂勋还记得那时候和绍誉许下的约定,等小红花满十朵,那么他就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现在聂勋一数,却已经发现超过十朵了,就算不加上他上次送给自己的小红花,也已经满十朵。
“绍誉,过来舅舅这边。”待绍誉洗过澡,聂勋已经在他的房间里,小家伙穿着睡衣,头发也是刚吹干,冒着沐浴露的香气。
绍誉到了他跟前去,聂勋笑道,“原来你已经收集满十朵小红花了。”
小家伙乖乖站在那里,聂勋则是脚下一点,那移动椅子的轮子往后方一退,他身体挡住的书桌上有十余朵小红花,正是方才从书包里拿出来的,“刚刚我想帮你把书和蜡笔放进书包里,不小心就发现了,你不会生气舅舅动了你的东西吧?”
“不会。”绍誉摇头。
“那就好。”聂勋微笑,“之前舅舅答应过你,只要你收集满了十朵小红花,就能答应你做一件事情。你瞧,现在你已经满十朵小红花了,怎么不来找我呢?”
绍誉一双大眼睛睁着瞧向他,聂勋这一刻只想让孩子高兴,他说道,“什么事情都可以的,不管是你要什么,我都会做到。说吧,告诉舅舅,你想要什么?”
在聂勋的询问下,绍誉半天才开了口,本应该是兴高采烈的时刻,可是孩子却没有太过的喜悦情绪,他缓缓说,“本来我想让舅舅在妈妈住的房子旁边再造一个房子的。”
聂勋听到后感到困惑,可是孩子的下一句话让他怔住,“然后爸爸就可以住那里了,和我们就可以一起,可以当邻居。”
是孩子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那眼底的光芒照的聂勋被震撼了,让他没有办法说话,绍誉动了动唇,孩子又是笑着道,“不过现在不用了,爸爸很忙,他应该也不会来住吧。”
“而且,妈妈说带我去美国。”绍誉望着聂勋道,“那里的很漂亮的,还有我爱吃的薯条,有薯条叔叔的,还有恐龙博物馆呢。”
孩子懵懂,丝毫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还在说着喜爱的恐龙和薯条,以为那只是去旅游一般的愉快。
绍誉灿烂的脸上,最后有些难过似的说,“要是爸爸也去美国就好了。”
听着孩子的话语,聂勋的心却是被震撼了!
忽然变得这样沉重,好像置身于海底,那四面八方袭来的深海之水,能够将自己吞没一样。
面前的孩子的脸庞和一旁的十朵小红花,交相辉映间变得这样刺目,刺的他眼睛都发疼起来。
却是最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僵在那里,陷入了漩涡里边。
夜里十一点,港城终于静了下来,外边有风声响起吹来,聂勋驻足在落地窗前,他静静一个人。
宋七月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进公寓就看见了一楼客厅里驻足在窗前的那道身影,是聂勋看着她停车。她瞧向他,而后进了公寓去。等到进去后才发现,客厅里充斥了烟味。
宋七月秀眉瞬间蹙起,作为医生的聂勋,提醒旁人抽烟对身体有害,自己也是极其克制,不在场合上,又或者不是非常时刻,他是不会去碰烟的。在孩子面前,他更是不曾抽烟过。
可是今天,这迎面而来聚集的烟味,却是让宋七月感到诧异。
宋七月上前去,看着他问道,“你抽烟了?”
“抽了几支。”聂勋如实应了。
可是这么大的烟味,连开窗都散不去,不可能是几支而已,宋七月不禁联想,他是为了她的事情而烦恼吗?他坚持于交出证据举证,可她迟疑不定未曾下决心,两人因此而发生了第一次的分歧。
宋七月轻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聂勋问道。
宋七月望着他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要将那份授权书的证据交出去,就能证明当时的账户是他开设的,可是我没有这么做,让你很烦恼。但是,我真的需要想清楚。”
之前几次谈起此事,他们都是不欢而散的境地,可是今天,聂勋的眸光深沉而平缓,他回道,“我明白。”
“为了绍誉,你很为难,我明白的。”聂勋低声说。
这一刻,他的转变让宋七月愕然,他没有再催促她行事,而那份体谅和宽容也是让宋七月动容。
“哥,”宋七月不禁呼喊,“谢谢你。”
聂勋的目光一定,定格在她的脸上,片刻后微笑道,“早点睡吧。”
夜深人静,人都睡下了,公寓里也是安静到没了声音。卧室里边,男人却还在抽烟。没有开灯的房间,聂勋躺在床上,他的指间还燃着一支烟。聂勋想起绍誉,又想起宋七月,这一夜竟然不曾好眠。
……
柳絮已经被拘留多日,这期间她也没有请私人律师为自己辩护。而对于警方所说一切,她全都不再回答,她拒不承认一切,和莫征衍之间的关系也是撇的干干净净。警方这边倒是拿她没有办法了,一连几日下来,也是颇为疲乏。
“柳絮小姐!请你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好吗!”审讯的警员终于也不耐了,沉声质问。
柳絮坐在椅子里,她不为所动。她的耳朵像是聋了一样,早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你听见了没有?你是哑巴了?开口说话!”警员拍案怒喝。
柳絮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正当两位警员都没有办法再继续的时候,她终于出声,“我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好几天了,差不多我也可以被放出去了吧。”
“你不要太嚣张!”警员怒声道。
“这位警官,我是良好公民,只是给了媒体一些确实的消息,最多也就是侵犯个人隐私,谈不上犯罪吧?如果莫先生或者宋小姐要控告我,那么我接受,到时候法庭见。可如果要诬陷我,说我做了坏事,那我绝对不会认!”柳絮那张漂亮的脸庞隐没于黑暗里边,此刻却是什么也不害怕。
警方真是拿她没辙,她的犯罪嫌疑证据不足,就算是拘留,也只能是一时的。
柳絮微笑道,“要是没证据,那就早点放我出去吧,省得浪费各自的时间。你们不容易,我也辛苦。而且,我还要去公司上班工作。你们是公务员,有国家养着,我就一个人,没有人养,要是没了工作会很凄惨的。”
这一番嘲讽的话语着实惹怒了警员,一人喊道,“你不用着急,什么都要按程序来,时间没到,你就不能离开这里。还有,现在你就算是出去,也不用回去上班了!”
那最后一句话让柳絮瞬间凝注,那得意自若微笑的脸庞一下卸了笑容,僵住了似的,她冷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听不懂人话了?”
“我问你刚刚在说什么!最后一句话说什么!”柳絮厉声痛斥,让警员愕然。
这是不曾有过的情况,却是她还在不断追问,那警员道,“我说你不用回去上班了!因为龙源公司已经把你给开除了!”
开除?她被开除了?柳絮不相信,她的声音更为冷,“你们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被开除!不可能!谁敢开除我!没人敢开除我!”
却是惹来一片震惊,而后警员们都是摇头笑了,“柳小姐,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员工,一个小小的秘书!怎么就不能被开除了?”
“我告诉你,开除你的人就是龙源公司的总裁聂勋先生!公司方面已经正式通知了警方!”那事实从警员口中道出,听的柳絮一下空了。
她被开除了,她竟然被开除了!
现在的她,又成了什么?他居然这么做了!
“我不相信!”柳絮大喊一声,她暴躁而起,像是要冲出去,可是这一刻她被人制止了,立刻被警员压制住。她被禁锢在椅子里一动也不能动,她开始韩,“我要见聂勋!我要见他!”
然而,聂勋又怎么可能会来见她,纵然警方这边传了话过去,可是龙源的总裁已然冷然对待,分明是和她没有关系。
聂勋,你这么对我,你真这么对我!
柳絮被关在警署的暗房里,她突然感到彻骨的冷,这一刻她无所依靠,冷的夜不能寐。
周而复始的审问,就像是夜幕落下太阳又会升起一样。
“柳絮小姐,我再问你,你和久远集团的总经理莫征衍先生到底认不认识?”
“瑞士银行视频里的女人,是不是你假扮的?”
柳絮一句话也不说,散乱的头发贴着脸颊,眼下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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