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刨勾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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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兴军回到家里见到了正坐在炕上纳鞋底的老母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扑进母亲的怀抱，泪水哗的涌出来，说不清是对母亲的牵挂与思念，还是好久好久沉积在内心深处的苦痛与委屈，情感洪流怒潮般一下子迸发出来，“哇”的哭出声来，只喊了声“妈”就已泣不成声……

    老母亲后悔当初没能亲自去台河把儿子找回来，时刻惦记这个独自漂泊在外的儿子，撒谎说自己病重骗儿子回来，就是想把他留在家里的。

    家里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尽管联产承包的土地政策给当地农民带来了实惠，富裕了许多，可一日三餐还是粗茶淡饭，苞米茬子土豆丝还是农民餐桌上的主食，家乡的哥们儿还是憋拉巴屈的窝在山沟里没个出息的样子，穷字还是压在农民头上的一座山。

    果兴军暗自庆幸自己走出了这个穷山沟，尽管外边的世界充满艰辛与危险，可外边的世界也是多彩的，更是充满诱惑的。尽管自己是煤黑子，可比起家乡靠天吃饭的农民，他的百十块的工钱还是充满了诱惑。

    邻里乡亲知道果兴军回来了，都过来瞧瞧这个爬出穷山沟的小青年。尽管果兴军没能穿上喇叭裤，可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大家都投来了羡慕和敬仰的目光，这目光更坚定了他走出穷山沟的信念。外面有喧闹的城市，外面有白面馒头大米饭，外面有每月到手的百十块工钱……

    外面有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小花来看他了，他只笑吟吟的拿些糖给她吃，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是，眼神里却透漏出无法琢磨的冷漠。小花心里很冷，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打那以后，直到果兴军再次离家，小花也没有出现。

    回到家的第二天晚上，果兴军的表哥周老四带着十几个儿时朋友，拎着双卡收录机来看望他。大家欢聚在一起，跳起了盛行一时的摇摆舞。这是果兴军万万没有想到的，离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家乡就进步到这种程度了。扭头晃腚的摇摆舞，还有那首街里人都喜欢的《成吉思汗》大摇摆曲，这些都该是城里才有的东西，这么快就流进了农村。果家不大的小屋子里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叫喊声和掌声此起彼伏，摇摆的人更加努力的晃动着身躯，尽情的展示着婀娜的舞姿。

    “成成成吉思汗，不知道有多少美丽的少女们都想嫁给他呀，哈哈哈哈哈哈，都想做他新娘……”一曲《成吉思汗》摇摆曲，伴随着舞者“啪嗒”“啪嗒”有节奏的跺地声，舞会一次次掀起**……

    夜半更深的时候，欢舞的人们散去，夜色中只留下果兴军和表哥周老四。喧闹过后的夜格外寂静，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通往村外的土道上。

    “四哥，听说咱家这边社会上挺流行火光的，你知道不？”果兴军提到的“火光”就是当时龙江这一带盛行的火药枪。

    “知道，县城里的小癞子都有这玩意，咱农村没有。”周老四回答。

    “能想办法买一把不？”果兴军接着问。

    “咋的？在外边挣钱还用这东西？你不会是出去抢钱的吧？”周老四开始怀疑这个出去刚半年的小表弟。

    果兴军没有隐瞒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跟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讲述了自己与霍大巴掌发生的一切。

    “小军子，听四哥的，别去煤矿了，就留在家里种地吧，这不也挺好的吗？我不也买起这玩意了吗？”说着话，周老四举起了手里的双卡收录机。“何必出去遭这份罪呢！在哪儿都能赚钱，何必去那里玩命呢？”周老四听的心惊肉跳，着实为这个小表弟担心。“如果你想报复那小子，四哥跟你去，废了他咱俩就回来……”

    果兴军在家只呆了七天，他的遭遇除了周老四没再向任何人提起过。

    果兴军不能留在家里，他依然要走出去，继续寻找他的梦，谁都留不下他，包括他的母亲。

    母亲没有过多的挽留儿子，原因很简单，老人盼望着儿子早日把儿媳妇领回来。果兴军把小莲的事告诉了姐姐，母亲也知道了这件事。

    果兴军临行的前夜交给姐姐两件当时很时髦的女式风衣，一件是姐姐的，一件是小花的。他求姐姐转告小花，他已经有了小莲。可是，姐姐只把风衣转给了小花，小莲的事她没忍心说给她……

    姐姐和表哥周老四送他到乡里的客车站，临上车，表哥递给他一个绿色军挎（军用背包），里边有一把刨勾子（“发令枪”改装的双筒火药枪），已经装好了火药和铁砂，刨锤下压着发令纸炮，纸炮与刨锤之间用厚纸隔着。包里火药铁砂和发令纸炮子等应有尽有，足够用一阵子的。

    “军子，外边混不下去就回来。有用得着四哥的地方就打个电报，我立马就到。谁敢，谁敢欺负我弟弟，我，我……”周老四的话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果兴军怕姐姐看出问题，连忙笑着迎合着：“说啥呢？四哥，我是出去赚钱的，又不是上战场，你们放心吧，我在那里挺好的。”

    转身上车的瞬间，果兴军流下了眼泪。

    当时的台河车站还很破旧，附近没几栋楼房，一排排的砖瓦房，排列的不是很整齐。街道错综复杂，外地人走进这里很容易迷失方向。

    果兴军被耿三带进了小饭馆，小川子紧紧抱住他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小清已经知道对面站着的就是果兴军，见小川子如此动情，也没好上来打扰，只站在一边愣愣的看着他们。

    “果哥，这位是小清，挺义气的，今天是他从派出所把我救出来的。”小川子拉着小清介绍给果兴军。

    果兴军和耿三很例外的都没有喝酒，只吃了碗面几个人就草草的离开了饭馆。

    霍大巴掌果然来了，十几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各个奇装异服，有的长发飘飘不男不女，有点秃头铮亮摇头晃定，一看就知道是些社会癞子。

    四个人被堵在了站前公厕的门口。

    “大巴掌，是爷们儿的咱们单挑一回行不？别tm的老是依仗人多欺负人。”果兴军显得格外平静，说话的口吻也极为强硬。手里紧紧的握着“刨勾子”。

    “小子，老子佩服你的胆量，也佩服你的仗义。今天大爷不难为你们，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是专程来找你讲和的。看着没？这些都是我的哥们儿，今天你做个东，请弟兄们喝一场，咱的梁子就算解了，以后咱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事，大家都是好朋友，你看咋样？”大巴掌说的挺诚恳。其实，他很清楚，年前耿三和果兴军吃了大亏，这事完不了，以前吃过果兴军的亏。今天带人来车站就是想吓唬吓唬这头小倔牛的，顺便敲诈一下果兴军和耿三。

    “霍大哥，小果子还是个孩子，以后在矿上还要大哥罩着点。今天我请客，各位哥们儿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有用得着的地方相互关照一下。火车头饭店，咱们坐一坐，喝一杯，走。”耿三想借坡下驴，好汉不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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