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手等在一旁,周知府却始终沉默着不给答案。一直到小厮等得尴尬准备退出去,周韶华才开口道:“王伯父和父亲是至交,王妍的事情儿子也牵扯其中休戚相关。”
周知府猛然侧头看他,鹰隼般的目光恨不得穿透他的灵魂。
周韶华却没躲没避,硬生生迎住这目光道:“父亲若不庇护,儿子也该收拾行李准备入狱!”
周知府操起砚台砸过去,恰好砸在周韶华额头上,鲜血泉水般涌出来。
“你怎么没躲?”周知府又气又心疼,奔过去拿手帕替儿子按伤口又急得吩咐小厮:“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
周韶华却侧身躲过了父亲的手,他敏捷的拦住小厮去路,几乎威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王伯父还等着呢。若是早晚得上断头台,还不如死在父亲手里称心意。”
“你个逆子!”
父子两四目相望谁都不肯退缩,到最后还是周知府受不住,他叹息一声声音都苍老了很多:“请王大人进来吧!”
等小厮麻溜出去通传,周知府才黑着脸看向周韶华:“还不下去包扎!”
周韶华用手帕擦干净脸上血迹,又撕了里衣袍角胡乱包上额头了事。周知府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恶狠狠瞪了他好几眼也解不了气。
王同知一进来就闻到了血腥味儿,再一看周韶华头上那声势浩大的包扎,心一下就落了下去:原想着趁周知府心情好好说话,看这情形只怕来错了时候。
可王妍闯的祸事太大,越往后拖只怕越没有转机。
王同志心内踟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伯父是为王小姐的事情来的吧,我和父亲也正在说这件事。”
王同知心下一松,趁机取出了紫檀匣子奉上去,笑道:“贤侄赈灾有功,前程锦绣,在下备了薄礼相贺,还请周兄莫要嫌弃。”
这时候送礼,用意直白得令周知府咂舌。何况只看那紫檀匣子上的包浆,也知道内里的物件珍贵异常,这礼啊烫手得很。
周知府瞥了边上的周韶华一眼,见他神色坚毅终究是接了礼:“你我兄弟几十年,还耍什么花腔?这礼我收下了,不是贪你家财,而是要往上头打点。你那个养女啊,只怕有胆子捅破天。”
虽是世交,王家在朝中的势力却差了周家几个档次。如今得周知府许诺,他紧着的心终于松动了些:“谢大人庇佑,下官回去一定好生管教王妍,必让她好生长长记性。”
可女儿是吃了汪家的亏,王同知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斟酌半晌又接着道:“那个汪家……”
“汪家也走了伯父的路子?他好好一布商竟打起了盐引的注意,正常扩展生意也就罢了竟还光走巴结贿赂的路子,这样的人伯父一点得灭了他的心思,给他些苦头吃。”
周韶华抢过话头,后头的话接得生硬突兀。
王同知是聪明人,光看周韶华将话接得那么急他便心领神会。看样子,周知府还不知道王妍夹带私物替汪家运货的事情。
他狐疑的打量了周韶华两眼,不明白向来正直得迂腐的周韶华,怎么肯替王妍掩下如此严重的罪行。
可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机,王同知赶忙从周韶华身上收回目光,顺着周韶华的话茬道:“在下也是提醒大人提防,那汪家钻营狡诈为了盐引竟使女眷魅惑在下长子,实在可恶。我怕他们在我这边走不通,改……”
“汪家的事情先放一边吧,王妍这事情才是大事。”周知府颇有深意的看了自己儿子两眼,直看得周韶华心虚。可他既然没执拗追问,想来也不打算太过追究。
三个人都没再提汪家的茬,王妍的事情瞒不住那便得想好该怎么和上面说。打点虽说很重要,可说法更为关键。怎样写实她的功绩又不因为夸功令人反感,怎样引起别人同情从而弱化她的过错。这些,都得斟酌。
等这封要往刑部递的文书写完,天边都开始泛鱼肚白。周知府将王同知带来的紫檀匣子、自家的一万两银票并文书快马送了出去,然后才对王同知道:“你也回去歇会儿吧,咱们能做的都已经了,如今只能等上头的决断。”
“谢过大人!”王同知一揖到底,礼行得特别虔诚:“那一万两银子,下官一定想法子还你。事情成与不成,我王家上下都铭记大人恩德。”
周知府也累了,他疲惫的摆了摆手道:“回去吧!”
等王同知告辞,周知府都提不起力再生周韶华的气,只无奈道:“都遂了你心意,现在能去看看伤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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