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死字。可冲撞起来,总有些人能逃出去,若他们身上真有黑死病,我担保你们九族被灭,骂名千古!”
梁参军拔刀架上了周韶华脖子,周韶华却毫不胆怯退缩:“杀了我,再没人能传取消行动的信号了。”
“你如此不顾大局,到时候不也一样被灭九族、骂名千古?”
是啊,若真是黑死病阻止放火的周韶华必然是千古罪人,他的族人定然全部获罪!
周韶华双手忍不住发抖,脸上却出奇镇定。他放空自己不去想后果,只冰冷道:“十天以后若再没人痊愈,我亲自放火自焚谢罪。可你们若执意现在放火,我断然拼尽全力放乡亲出城。”
“你敢!”
“你大可一试!”
梁参军气青了脸,力气在手臂上运了又运,终究顾忌着没敢抹下刀去。
“滚!”
周韶华自然没滚,他亲眼看见梁参军的探子回来报告了城内的情况,亲眼看见他们撤了油、火。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去:“他搞小动作,我随时奉陪!”
梁参军摔了佩刀一脚踹翻身旁的小树,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疯子,你他娘的就是个疯子。”
之后的日子周韶华也茶饭不思、度日如年。他冒险推迟了烧城的时间,却是将周家九族都放在了火上烤,若过不去这道坎,他将是周家的罪人全天下的罪人!
短短几天,周韶华瘦了一圈。
好在退烧的人越来越多,痊愈的也开始出现。若是不然,周韶华真要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
那一刻,他好像理解了王妍,明白了她为什么义无反顾的上了官船。
油锅里煎熬着过了几日,病患大范围退烧,按照鼠毒症的药方用药,病情基本控制了下来。虽说痊愈的依旧不多,可却再没有新增病例。到这个时候,乡亲所患病症终于板上钉钉——鼠毒症!
周韶华长舒口气,七尺男儿竟流下泪来:“赢了!”
王妍就站在一边笑,笑着笑着泪就流了一脸:“什么天劫、天命的,我只知道天地良心。”
有了定论,袁知府当即开了祠堂祭祀祖宗。焚香跪拜的时候他满脸是泪,也不知道是喜他没烧死满城的百姓,还是哭他终究暗淡了的前程。
病情稳定下来,城内也就安稳了。梁参将对卫所千户叮嘱一番,便也该带着亲卫回都指挥使司复命了。
走之前他在周韶华下榻的驿站外站了很久,他心里汹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口中有无数的忠告和建议,却始终没敲开那扇门。天光快亮的时候他毅然踏上归程,抱歉和忠告都埋进了心底。
都走了,早就敲定了归期的周韶华的王妍也该启程了。
正收拾着行囊,知府衙门却送来了请柬:“我们大人设宴为二位送行,还请两位贵人赏脸。”
周韶华都王妍都提不起要去的兴致,那样的地方除了勾心头角就是虚与委蛇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们拒绝了,可对方又派了人来请,一连请了三次,请得周韶华和王妍都抹不开脸再说不去。
两人恹恹的去赴宴,原想着不过再一场虚情假意,却没想到获得的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袁知府携着秦姨娘一揖到底,言辞恳切动容:“谢谢你们救了全城百姓,救了我袁家九族!”
放下了官威和架子,面前这个形态谦卑的知府也不过是个白发苍苍的憔悴老人。少了那令人厌恶的拿腔拿调,王妍和周韶华对面前的人怎么都苛责不起来。
周韶华扶他起身,实话实说道:“也不是为了你,大人不必如此!”
袁知府顺势起身,强笑着将二人让上席位。王妍一直戒备着袁知府藏着幺蛾子,可菜都过了五味,他也没提什么让人不快的话头。只在快要散席的时候,诚心诚意的敬了周韶华和王妍两杯酒。
“我袁某人对不住二位,在此自罚一杯。也不敢奢求原谅,只图了我一个心结。”
他一口闷干了酒,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寒门苦出身,过怕了苦日子便害怕再回到乡下去。寒门官难做啊,升迁没人提拔、出事没人照应,我若再不油滑钻营着奔个前程,子孙后代不就得步我的后尘?”
周韶华向来冷淡并不接话,王妍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却提不起同情的心,她忍着不出言讥讽,只得吃菜塞嘴。
“砖瓦房的事是我自私有意为难,你们受苦了!”袁知府又拉着周韶华敬了杯酒,秦姨娘则眼巴巴的看着王妍将她夹的菜撇在一边,不时的偷抹眼泪。
袁知府见了,倒不再缠着周韶华倒苦水,过来对着王妍又是作揖:“你秦婶就是被我许下的正室之位骗了。她那样没心没肺遇事只会哭闹的性子,哪里做得出算计人的事说得出算计人的,都是我在背后教的罢了。”
这说辞王妍相信,若不是和知府提前对了词,秦姨娘也不会偶尔被她逼得节节败退。
“别怪你婶子了,是我对不起你。你不知道,那笔钱对我太重要了,我割舍不起!”
那天晚上,袁知府就像村口喝多了酒的糟老头一样说了很多,大多是倒苦水更多的是表达歉意和悔意。他醉得没办法送周韶华他们出门,秦姨娘待他送客,终于再听见王妍喊了她一声婶子。
那天晚上他们彼此打开了心结,谈不上原谅却也解开了仇怨。可王妍看着月色,鼻头却忍不住发酸:“周韶华,我怎么总觉得今晚这饭别有深意,好像有事情要发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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