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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逮捕了钦差折尔肯,傅礼达之后,并没有把他们压进大牢,而只是软禁在军中。
这天晚上,细作偷偷来到折、傅二人的营帐之中,把康熙的话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遍,二人领命。
第二天,吴三桂在中军营帐中,与刘玄初、夏国相商议军情。
吴三桂问:“现在战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国相说:“回周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好!除留下马宝一鄱进攻岳州以外,其余部队都随我一同过江,直取荆州!后天一早…”
“报!”吴三桂的话被军士打断了,“周王,有使者求见。”
“使者?让他进来吧。”
原来是尚善!只见他甩了甩马蹄袖单膝跪地道:“大清国特使多罗贝勒尚善拜见平西王殿下!”
站在一旁的夏国相,一听竟然是清廷的使者,刷的就把宝剑抽了出来:“大胆逆使!”说着,就要去砍尚善。
“住手!”吴三桂喝止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吴三桂与尚善是老相识,便问道:“你此来何意啊?”尚善起身说道:“王爷,我满汉本事一家。何至兵戎相见,生灵涂炭,百姓遭殃。”说着,便把书信呈上,“请王爷过目。”
吴三桂展开信函,只见上面写道:
王以亡国余生,与师殄寇。蒙恩眷顾,列爵分藩迄今三十年,富贵荣宠之盛,近代人臣罕比,而末路晚节顿效童皆,自取颠覆。仆窃为王不解也何者?王藉言兴复明室,则曩者大兵入关,奚不闻王请文明裔;且天下大定,犹为计除后患,剪灭明宗,安在其为故主效忠哉?将为子孙谋创大业,则公主额驸曾偕至滇,其时何不遽萌反?至王遣子入侍,乃复背叛,以陷子于刑戮,可谓慈乎?王之投诚也,祖考皆膺封锡……
看完之后,吴三桂把信递给了刘玄初。吴三桂看着尚善问道:“你此行究竟是何意呢?”
尚善说:“王爷,您一世英名,糊涂一时,在下深感遗憾呐!”
“怎么讲?”
“王爷,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向皇上提啊。咱俩是老朋友了,我说句到底的话,你先提要求嘛,如果朝廷不答应,您再兴师问罪,也不迟呀,对不对?”
吴三桂说:“提要求?那老夫要你们退出关外,放回世子,你们答应吗?”
“哎呀,王爷,您干嘛不早说。只要您束身带命,不再过江,卑职定可保令公子无忧!”
“你可保没用,你又说了不算。”
“哈哈,”尚善拍着胸脯,笑道,“王爷,开头卑职自报家门已经说了,咱是大清国使者,那要是没有皇上的旨意,我敢在这跟你胡扯吗?”
吴三桂问:“你说这是你们家主子的意思?”
“正是!”
“那你先退下吧,容本王考虑考虑。”
吴三桂心想,若是既保全了吴应熊的性命,又恢复了大汉江山,何乐而不为呢?
实际上,尚善在这里耍了个滑头,他说“束身带命”,这“束身”就是把自己捆起来,是投降的意思;“公子无忧”也一样,并没有说把吴应熊放回来。但大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虽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措词,但刘玄初还是马上表示了反对:“周王,万万不可轻信此人啊!”
“为什么?”
“这是伪清的缓兵之计!当年郑成功,可就是吃了这个大亏,功败垂成呀!”
顺治时,郑成功发动第三次长江之役,突然兵围南京。当时,清军主力都在西南围剿永历,一时难以救援,清廷震动。南京守将管效忠于是跑到郑成功营中,说:清朝法令规定,守城满三十日,本人及家属可免罪,望国姓爷开恩,一个月后自动开城投降。郑成功竟然相信了,于是围而不打,单等着一个月后南京投降。结果,清廷援兵日夜兼程驰往南京,郑成功再想攻时,已攻不下来,大败而归。从此元气大伤,离开大陆。
吴三桂听了不以为然:“此一时,彼一时。郑成功是偷袭,利在速战。咱们是大兵压境,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当然了,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防,对了,折尔肯,傅礼达不还在咱们军中吗?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他们带回去。如果他们能答应我的条件,自可免了刀兵之苦,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他敢不从,老夫再提兵北上也不迟!”
刘玄初还想再说什么,被吴三桂摆手制止了:“国相,你这就去把折尔肯,傅礼达带来见我。”
“是!”夏国相领命而去。
吴三桂提笔写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在这当空,刘玄初没闲着,仍在苦劝吴三桂。这时午饭时间到了,莲儿进来送饭。刘玄初一把将其拉了出来,说:“王娘娘,你快去劝劝周王吧,他被人灌了**药了,老臣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刘玄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莲儿。莲儿听了问:“有那么严重吗?”
“有!太有了!这是缓兵之计,如果信了,那咱们就全完蛋了!”
“好,妾试试吧。请刘先生在外面稍候。”莲儿理了理头发,重新进入大帐之中。她把饭端到吴三桂跟前,说:“周王,歇会吧,该吃饭了。”
“嗯。”吴三桂接过饭,胡乱扒了两口,把碗推在一旁,一脸愁容。
莲儿问:“周王,怎么了?”
吴三桂只是叹气。
“周王,刚才刘先生也对我说了,依妾之见此事确实可疑,还请周王三思。”
“唉,我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呀。”吴三桂说,“可是,这是救熊儿的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说完竟抽泣了起来。
莲儿知道,自起兵以来吴三桂在将士们面前是精神抖擞,但在深夜里没人的时候,常常长吁短叹,唉声叹气,他心里惦记着吴应熊。吴三桂六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说他能不心疼吗?现在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把吴应熊给救出来,你说他能不动心吗?哪怕明知是根稻草,也要死死抓住,这就是人在危难无助时的心理。
莲儿轻轻把吴三桂揽在怀中,任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裳。此时的吴三桂已经不是一个王爷,一个统帅,一个大夫,而是一个孩子,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伏在母亲的怀中,放肆地哭泣着。
莲儿也哭了,但这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心疼的泪水。
她决定要帮这个男人一次,哪怕明知是错的,明知可能要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过了一会,军士通报,折尔肯和傅礼达来了。吴三桂让莲儿退到幕后,自己整了整衣冠,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折、傅二人进来之后打了个千儿,问道:“不知王爷召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吴三桂说:“二位在本王军中,也有些时日了。今个来,想托你们办件事。”
“请王爷吩咐。”
“早上尚善来过本王这里,表达了求和的意向。本王起兵北伐,本欲直捣北京,但为避免百姓遭刀兵之苦,同时也想救回爱子应熊,所以就答应了下来。现在本王修书一封,请二位回去,转呈给你们王子。二位意下如何?”
二人对视了一眼,说:“好!一定不负王爷所托。”
这时夏国相低身附在吴三桂身边,小声说:“周王,这二人都是投降失节之人,他们回去自己保命还来不及,那还能不负什么所托呢?”
折尔肯耳朵尖,听到了,大笑说:“夏将军多虑矣!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实不相瞒,此次我们前来云南之前,皇上已经嘱咐过,能留则留,不能留则安全转移。况且我二人又都是满人,皇上回去必不会为难我们的。”
吴三桂说:“好吧。那就有劳二位了,请你们家主子尽快回信,释放应熊。”
“王爷放心!”说完,二人收好书信,拔脚走了。
北京乾清宫里,康熙焦急地踱着步,半个多月过去了,一点音信也没有,皇祖母这一计能成吗,吴三桂何等人物,会上这当?正想着,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道:“皇上,折尔肯和傅礼达二位大人回来了!”康熙大喜道:“快宣!”
“宣折尔肯、傅礼达二位大人上殿!”
折尔肯和傅礼达躬身上殿,甩下雪白的马蹄袖,跪下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说:“你们回来了?”
折尔肯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吴三桂的信件,呈给康熙。康熙展信读过,不禁皱起了眉头,“啪”地把信往桌子上一拍,吼道:“词多乖戾,妄行乞清!”
康熙为什么了信之后会生气呢,原来吴三桂在信中提出了三点要求,如果康熙能做到,他表示可以不打过长江。这三点要求是:
一、兑现山海关之盟,立朱氏后裔为君;
二、康熙若不失为明君,即自行撤出关外;
三、放还吴应熊及其它在京家眷。
康熙看了信,本来就憋气,有看到折、傅二人得意洋洋的神色,仿佛自己立了大功一件,在等着皇帝行赏呢。
“萨穆哈,王新命他们早就回来了,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康熙冷冷地问。
二人心中一惊,不是大哥你下密旨的吗,怎么明知故问?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吴三桂突然将我二人逮捕,我们来不及走脱,所以被扣押在军中。”
康熙定睛仔细看了看折尔肯,发现他竟然比走的时候还胖了,更是火冒三丈:“折爱卿,你在吴逆军中好逍遥呀,人更红润精神了,伙食不错?”
折尔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没…有…”
“还没有?你们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呐,还说什么扣押,狗屁!分明是你们叛国投敌了!”康熙声色俱厉地骂道。
“皇上,没有!奴才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没有投降!”
“没有投降?那你们知道朱国治是怎么做的吗?”
“啊?这这”二人吓得要尿裤子了。
“来人呐!”康熙大喝一声,“把这两个叛徒押到刑部大牢,和汪仕容一起审理!”
汪仕容在西安被瓦尔喀捉住,由王吉贞押回北京以来,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受尽了折磨。
“嗟!”一众兵丁领命而出,像拖死狗一样把折尔肯、傅礼达架了出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呐!”
康熙骂道:“没用的东西!”
康熙拿着信,又看了一遍。他不敢擅自做主,直奔养心殿而去。康熙见到孝庄,连忙说:“皇祖母,吴三桂的信到了!”
孝庄不慌不忙接过来,一边看,一边说:“好!好!”
康熙一脸茫然,说“皇祖母,这吴三桂太可恨了,竟夸口说什么自己短短三个月,已经恢复了明朝三分之一的疆土。真是狂妄至极!而且他提出的那三个条件更是完全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咱们如何能接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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