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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凯放开我,眼神里全是挫败:“我不相信你不爱我。”
“我爱你。但是,不是爱就能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吗。”
“我要我们在一起。”
“我一直要我们在一起,结果还是一别十年。”
“你怨我。”
“我怨轮回作弄。我下楼了,该做晚课了。你自便。”我转身下楼。我知道在我的背后,苗凯的目光和楼道的灯光一起交错着,如影随形。
我在佛堂点香,供灯,磕头,闭眼坐定。听见苗凯的脚步声从天台走下,走到佛堂门口,停了,没有敲门,没有开门,没有离开,良久静寂,之后慢慢腾挪,继续沿着楼梯走下去,走远,传来客房洗手间远远的洗漱声,之后彻底安静。这个装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房子,终于回归短暂的平静。
我睁开眼,正对着释迦牟尼佛那洞彻生生世世苦痛哀伤的平静目光,眼泪不知不觉地溢了出来,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的痛已经太满。佛总讲人活得苦,饱暖无忧的我们平时很难体悟。佛说苦在:爱却分离,求而不得,怨憎相会。这一天,我都懂了。我以为我早已放下,这所谓的放下不过是逃避。
我想起几年前公司业务稳定了的时候,我去求出家,我师父只说了一句话:“回去吧。”我在山谷寺庙里僧尼们住的地方待了三个月,每次见师父,他都只有这三个字:回去吧。我不理解,我反复地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立志解脱并愿意用一生修行。我反复地回答自己:“是。”可是,师父丝毫不为所动,就像看待一个闹情绪的孩子一样看着我笑。今天,我也懂了师父那微笑后的深意。逃避只不过是一时的,当宿世业债追到眼前,我还怎么清修?!眼下我坐在佛堂这样的清静处,心却在红尘的淤泥里辗转喘息。还好我没出家,否则那时遇到苗凯,这心里的起伏要怎么应对。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出家机会,一旦还俗再也不能剃度。现在,我是自由的,无论爱或者怨,都可以随心提起或者放下。
我也怨自己。如果健忘一点,很多事不记得,就像生死轮回后的我们,带着一双澄澈的眼睛作为一个婴儿出世,对每个人都有着最本能的爱、期待和未知的恐慌,也许就容易很多。可是,身体那么诚实。即使是过了十年,北京的冰冷和黑暗,还是让我在香港的潮热天气里手脚冰凉。每到冬天,即使在零上15度的香港也要开电暖器和电热毯,否则腰会痛到无法坐无法站无法睡。只要出门就要围上厚厚的披肩,不然空调一吹就是几天几夜的头颈痛。只要走得稍远,就会脚后跟痛,以至于除了颁奖礼从来不穿高跟鞋。无论香港多热的天,我都不敢喝冰咖啡冰奶茶冰鸳鸯,更不敢吃冰淇淋,渐渐地去餐厅连凉菜都不点了,因为只要凉的东西吃下去,马上感冒。这些年,我就是这样过来的。每到这样的时候,那些卑微如蚁,任人践踏,命如草芥的记忆,就会在我骨头上再刻上深深的一刀。
过去是无法愈合的。香港的养和医院代表着最顶级的西医水准,有着最顶级的药品和医生,对我的病也毫无办法,因为西医的所有仪器诊断显示我各器官没有异样,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痛。中医说这是月子病,要在月子里养,不然越老越严重,开了一大堆中药调理。我一想到要这么一直吃中药吃到老,就觉得人生更苦了很多。气功师说月子病加当时的怨愤让我的气脉大乱,只有心结解开再慢慢修行再生个孩子好好做月子才有可能痊愈。那气功师并不知道我的过去,他只是看看我,就说:“不要那么怨天尤人,不然你的病会加重的。你这病根就是当时太怨了。动了气脉。那时侯好像也在坐小月子吧。”我笑笑。后来他和他太太都变成我的好友。香港总是有各种有趣的人。熟了以后他说:“我只能帮你维系,不要变得更差。但是想恢复,就要靠你自己的修行。”他太太做素菜很好吃,我总是赖着去他家吃饭。他太太总是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再生个孩子咯!”我又笑笑。因缘复杂,这比治病更难,不是一个量级。
所以,我一直坚持打坐,除了打坐的修行意义,这也是唯一能让我睡得安稳的办法。跏趺而坐,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寒气缓缓流动,抽丝剥茧般一丝一缕地艰难抽离,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一点点希望。最近两年,虽然身体没有明显的好转,也确实没再变差,偶尔也敢穿个短袖t恤。我知道我不该怨,这不过是因缘,碰巧那时我喜欢宿醉,碰巧在酒吧偶遇苗凯,碰巧那夜和他怀上了苗冬,碰巧我还不知道苗冬在我身体里,碰巧我和李东明要结婚了,碰巧李东明发现我曾经是苗凯的女人,碰巧他那天发了狠要打我,碰巧那天是在他父亲的酒店,碰巧我不懂任何防身术只能被打到像一条流浪狗一样昏迷,再被像狗一样拖到医院,碰巧我毕业了,再也不能住宿舍,又失去了李东明父亲企业的工作,没有钱,只能住在筒子楼。碰巧苗凯没有来找我,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来了,走了,不知道我的一切,任由我挣扎在生死一线。这么多碰巧,无非因缘,怨谁呢?而我,心上身上的累累伤痕,又怎能不怨?
现在,苗凯来了,就住在我的房子里,我楼下的房间。身体距离那么近,心的距离却隔着十年的痛、伤和怨。爱怨难分,这是我修行的困境,我对自己的心也没有任何把握,遑论因缘。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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