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何妈说：“你这尼姑和尚太不像话了，你两个都是出家人，他能对你做什么？我的儿救了你的命呢，你听，昨晚大雨现在还未停。他不背你回来，山洪早把你冲下大河喂鱼了。至今抗战已三年，抗战粮收得我们米汤都喝不上了，你还把稀饭打倒了！我屋那和尚儿子还把你这尼姑背回来救命。”那女人抢白说：“我不是尼姑，我是一个未嫁的姑娘。我叫高清香。”“是的，他给你换衣服时看了你的身子，不知者不为错！那…你是姑娘为何剃光头？”“老板娘赶我出来时，我头上满头都是泡泡疮，我剃头好治疮！”“咹？你是老板娘赶出来的？那也说明你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好吃懒做就是高傲好强！”

    那姑娘有气无力地慢慢说：“我饿得快死了，你们救人救到底吧!”何妈听见她饿得那样，虽然同情仍没好气的说：“我们是救蛇的农夫，是救狼的东郭先生！”志红打断了妈的话说：“妈，米在哪里？”何妈说：“杂酒坛里还有一升包谷。学你老子嘛，遇到个知恩图报的倒还好，若是遇到个巴骨烂，你还脱不到爪爪！”原来何妈娘家是书香门第，还能说寓言故事。

    志红倒了半升包谷来磨面，清香连忙下床去洗锅烧水。

    包谷羹未去壳，吃起来满口钻。可饥不择食，高清香饿了一天多吃了四大碗。吃饱了把嘴一抹，袖子一挽，把自己的衣服找来几家伙就洗完了。志红见她洗衣服，拴围腰，挽袖子的动作，知道她是一个转身快，勤俭麻利的人。清香找来自己的褂包摸出四个大洋交给何妈，一跪跪在何妈面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说：“妈，这就是我的全部财产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拜你为妈了，志红哥就是我的哥了，您们救了我的命，我高清香永志不忘。我刚才还打了救我命的哥，是我的错！”何妈听见这几句心一下就软了：“知道错就好，我知道你是怕自己失去贞操…他解开你的衣服不是故意的，见你是女人立即就走开了，还是我这瞎子来给你换的”“妈，我不怪哥。雨停了，我找事做去了。”

    外面有人叫门，志红去开了门。原来外面站了一群人，是来收“抗战粮款”的。门一开，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冲进门，翻箱倒柜搜查一遍：“报告乡长，没有粮食！”乡长伍贤中和保长王敬林进屋了。保长说：“两娘母还照原来那样交，收一个人的：粮食交五斗，一百八十斤。若是交钱，十万块。若是大洋一个就行了。”清香听了笑着问：“请问一个人交多少？”伍乡长答：“五斗粮。”清香听了就从内屋出来：“为何和山那边差那么远？乡长保长，我是一个直性子，我想问一句，不知该不该问。”伍乡长问:“你要问啥？”清香说：“我们那里一人交三斗粮，比这里少多了。可群众都说区乡层层加码。”伍乡长听了把她盯一眼，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个尼姑，就“呼”的一下站起来问：“你是谁，从那里来？”答：“我叫高清香，是山那边逃难过来的姑娘。”“把她抓起来！简直一个逃难来的女贼，居然造谣，煽动群众，不交抗战粮！”立即上来几个荷枪实弹的将她抓住。只见高清香两手一甩，把抓她的人甩开，随口喊出响亮的一声“敢！”志红见清香毫不胆怯的样子，怕她吃亏。立即上前拦住说：“昨晚，羊肠溪上面的崖垮了，路也垮断了，她滚下羊肠溪，我把她救回来了，她头上的伤是我用竹簧给治的。”乡长问:“你这癞子妹儿，你到哪里去？家里有哪些人？”“我是个独姑娘，五岁父母双亡。我没饭吃，请你们把我抓到乡公所去吃不要钱的饭一一干白饭下盐米汤就行了。不然我只有讨饭当叫化子。”伍乡长“呼”的一下扯出手枪：“你还有理了，把乡政府赖到了，简直一个姑娘家冲起冲起的！”这阵仗可吓人了。可清香说：“我一点也不冲，我只不过说了山那边的实事。也许你们心虚了，也把抗战粮款加码了！乡长你那枪应该对准日本鬼子，对准我这讨口的姑娘，怕是错定了。”伍乡长越更火大了：“所谓夹夹是自己找来戴起的：大狗大夹夹。小狗小夹夹，刁蛮狗儿铁夹夹！”高清香针锋相对地答道：“乡长，那些平民百姓说的‘大官大贪，小官小贪。贪得肆无忌惮，一贪再贪再再贪，贪得无厌！”志红听了又是一句“阿弥陀佛”，怕乡长发火，连忙打圆场说：“乡长保长，她确实一天都没有讨到饭，刚煮了包谷羹她吃了四大碗。”屋里的何妈说话了：“乡长保长，这姑娘说实话，正是我们想说的，你把我抓去好了！”

    这时王保长把伍乡长拍了一下，两个出大门去了。王保长说：“遇到个逃难的，咬她脑袋硬，闻她屁股臭！难道你把她抓到乡上去给她饭吃？收抗战粮款要紧。”两个人进来了，王保长说：“今天是奉省县的指令收抗战粮款，犯不着和大家争闲气。罢了罢了，如果上面说我们收多了，要我们退，退就是了！好，志红，你是交钱还是交粮？”志红从身上摸出十万块钱交了。这场战争终于以乡长的退却告终。志红心里笑起来：“没想到昨晚背回来的这高清香胆量过人，说话‘咬铁’，志红正在沉思，清香在褂包里找来一张政府文件给志红看，清香背着夹背，提着提篮走了。

    四川省国民政府文件

    抗战三年来，有少数地方官府，利用手中大权，官官勾结，官霸勾结，官商勾结，甚至有官教勾结。将政府向富绅、富商等有钱人征收的抗战粮款加码给无地少地的农民，甚至用武器相逼，致使许多穷人将口粮交光。中央已三令五申，均不能纠正。他们借抗战之名，大发国难财！凡此种种都是违背全民抗战，“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之原则。人民无吃穿，人心大不满，致使大后方政局不稳，对抗战极为不利。其破坏抗战之程度，比汉奸、二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各地、县政府，立即派出特派员到基层调查，一经发现必须从重从快处理：没收财产，撤职法办。万望知情者向特派员举报。必须保证为举报人保密，并依举报人功劳大小，给以一百至一千大洋奖励！各地县区乡政府，如有上述贪赃者，凡能积极退赃，自动还钱粮于民者，必然受到宽大处理！

    中华民国二十八年x月x日

    志红看完这个文件心想：我们这里肯定加码了。呃，高清香怎么会有这个文件？这个逃难来的姑娘一定大有来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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