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然而这办公室里就只有一张桌,我上哪儿给你录入稿子去?
司徒烨看出余皓的疑惑,答道:“明天我去宜家买点家具和书架过来。”
“咱们没什么官僚风格。”林泽说,“也没有上下级之分,有事儿直说就行了。”
余皓说:“我只是疑惑这张桌子,为什么就这么重要?”
林泽答道:“因为根据青华时报社的传统,每一张书桌,都代表着一个独立的岗位,也象征了在这个报社里的话语权。杨老师答应过把这张书桌给我,我才愿意背井离乡地过来开设这个部门。而且咱们要来的这张桌子,是记者专用的,你坐在这张桌后出稿子,就意味着你在报社里有一席之地。”
“你看三班倒的责编,”司徒烨说,“都是共用一张办公桌,这也算他们的一种仪式感吧。”
余皓明白了,点了点头,林泽把这张桌子强行占了过来,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个调查组出的报道,在整个报社里是有独立地位的。
金伟诚说:“这办公室也不错。”
林泽说:“我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多的酒,格老子的,喝得我现在胃里还泛酸。”
余皓四处看看,这办公室阴暗潮湿,灯光还暗,实在看不出好在哪儿。
“闻一多用过的办公室吧。”金伟诚说,“今儿听几个记者说的。”
“对。”林泽点点头,说,“据说闻一多曾经在这里办公过两年。”
余皓:“闻一多?!就是那个语文课本上的闻一多?!”
司徒烨:“对。”
金伟诚又说:“希望咱们出的报道,不会辱没了这办公室。”
“一定的。”林泽说,“我现在最不担心的就是报道质量,反而是审核尺度,昨天看来,也不算太乐观,和之前社里答应我的,有一定出入。”
金伟诚说:“走一步看一步,我采访去了。”
“那你……”司徒烨看余皓。
余皓实在不想现在去采访,都晚上九点多了,他只想回去睡觉,然而要加班的话,实在不行硬着头皮也得上,只得强打精神道:“好,我随时配合。”
“你先不去。”金伟诚说,“晚上热,把稿子先录入完再说。”
林泽道:“新家具没来前,办公桌优先保证给余皓使用,他有电脑。”
众人商量片刻,余皓想起自己还、没、租、房!好吧只好再住一天酒店。
“金老师住什么地方?”司徒烨又问,“我帮您找房去?”
“我蹭小余的房再住两天。”金伟诚理所当然地说。司徒烨只得给了余皓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让他自己想办法把金伟诚弄走,余皓便点点头,发了条微信给司徒烨,让他放心,自己能处理好和老师的关系。
一连数日,余皓起初觉得这工作只是身累,从压力上来看还好。但他渐渐地发现,学东西才是最艰难的。他开始体会到周昇最开始近乎崩溃的那种情绪了——那天晚上,周昇在客厅里与傅立群互相诉苦,余皓都听见了。
这几天里,周昇显然也很累,他与余皓在梦里见了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很容易醒。到得早上余皓梦遗了,一整天心情很好,却没什么精神。
“你压力太大了。”周昇又一次进来时,发现余皓的梦灰蒙蒙的,太阳还在,却如同弥漫着雾霾。
余皓说:“确实每一天都有点累。得保证睡够。”
周昇道:“工作稳定下来前,确保休息为主。”
余皓也没办法,早先他觉得与周昇在梦中见面,能缓解两地相思,但每次在梦里见完,再回到现实时,他只会觉得更难受,心里空空落落的,很难从昨夜的梦中走出来。一整天都会回想着,进不了工作状态。
周昇也是这样,到得后来,总忍不住让余皓中午多睡会儿,想通过梦境来见他,余皓一被叫醒,两人都有点光火。
“我觉得我太沉迷梦里了。”余皓朝周昇说:“你快点过来吧。”
周昇中午在大办公室睡觉,金乌轮发光时被同事发现了,只得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将它先收起来,免得引人注意。
“行。”周昇说:“我尽快过来。”
余皓强行打起精神,面对他的稿子。
隔行如隔山,余皓发现自己的专业,在传统媒体行业中,几乎没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反而给他帮助最大的,是大一暑假时,陈烨凯交给他的兼职,与大二跟着肖玉君学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余皓道:“我真后悔当初没在大学里转传媒专业。”
“你读过的书都在你的灵魂里。”林泽道,“未来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比科班出身的记者走得更远的原因,恰恰就是你曾经觉得百无一用的心理学……来,看稿子。”
“是这样的,”林泽粗略过完余皓整理的稿子,说,“金老师的文本带有一点朝鲜族语语法,这个是他的习惯,你得给他改成采访稿的语句,不能照着录入就完了,我不想交给总社那边的稿子有太多漏洞,否则他们就会借故卡咱们。交上去的东西,尽量让责编挑不出毛病来。”
“行。”余皓想朝鲜族语语法也不知道从哪儿看出来的,这意思是让他重新查一次稿子?可要是不圈出来,他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啊啊啊!
林泽沉吟片刻,说:“比方说这、这、这……还有很多。”
林泽给余皓圈了几个地方,余皓差点要感动哭了,林泽也实在没时间挨个给余皓标记,只得把稿子退回去给他重审。
余皓连着两天在办公室里忙到凌晨两点才下班,更没空去看房,心想把这周所有稿子都弄完再去租吧。周昇原本说好来北京,恰好到了周末,周来春又要带他去上海开会。
“别吵架,去吧。”余皓对着一本工具书,查几个地方,朝周昇道,“我他妈的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你玩过大家来找茬吗?”
周昇:“我看看?”
余皓开视频,对着稿子,周昇看见周围环境,顿时就愕然道:“这都几点了?你还在单位?给我回去睡觉!小命不要了?”
余皓一看居然已经两点半,马上说:“我这就去睡。”
周昇:“不行!这工作不能做了!我打电话给你领导。”
余皓被稿子弄得正烦躁,说:“那我给你爸也打电话?别干了?”
“你不去睡觉,我明天就不上班了!”周昇威胁道。
余皓只得说:“好好,我这就回去。”
余皓与周昇吵了良久,回到酒店时,周昇那边终于静了下来,吵到一半居然自己先累得睡着了。余皓既好气又好笑,说:“爱你。”
周昇翻了个身趴着,脑袋对着视频摄像头,睡得像个小孩。余皓朝他抛了个飞吻,关视频,累得洗澡的时间都没有,上床睡觉。
国庆时北京简直人山人海,林泽把公众号也申请好了,开始上各种社会热点专题,挂在青华时报社的公众号下,想办法吸粉。余皓终于把全部稿子交了上去给林泽,腾出时间去看房,周昇国庆则得下去跑店,又没法过来了。
“国庆北京人太多了。”周昇说,“我节后就来。”
余皓今天心情很好,说:“我先租好房,等你过来。”
周昇:“千万别省钱,租离单位近的,走路五分钟,能多睡会儿。”
余皓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周昇在身边的日子,每天通过视频与微信互通消息感觉也挺好,知道对方都在努力,未来便有了希望。
“跑店,”周昇挂了电话,朝经理说,“要注意什么?”
周昇过完国庆,入职就满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最初每天只睡四小时,周来春发现了,让他至少要保证每天七小时的睡眠才有精力应付工作。改了作息时间后,周昇回到家都要与余皓视频,原本以为他与自己同时睡觉,却发现有时候自己睡了,余皓还在改稿子——这令他更不放心,每天都要盯着余皓入睡才睡。
于是周昇的睡眠时间更少了,被压缩到三小时以下。国庆前的整整一周,他睡觉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不够二十小时。
但说来还好,与余皓每天这么视频着,能有效安抚周昇的情绪,每每到了崩溃边缘都能把他拉回来,不会有把事情一扔,买张机票去北京的冲动。
中途有次周末休息,周昇还脱光了,与余皓开着视频,两人隔着视频挑逗并释放了一次。
但总是睡眠不足,令周昇已经有点傻了,他听到要下店时,便一脸茫然地看着经理。
“熟悉下餐厅的运营。”经理说,“听取店长的汇报,和骨干员工聊几句,听听他们反映的问题,这个工作不是我带你,是老板要求的……”
“行。”周昇只是疲惫地说,“去,去。”
周昇去抽了根烟提神,回来坐着,想找余皓,但说个几句他就舍不得走开,总想和余皓再说几句,说着说着时间就过去了,会导致一下午什么都做不了。
余皓那边给他发了个视频,周昇一边看电脑上的汇报,一边时不时一瞥余皓,余皓正在看房子,周昇捋了下额发,笑了起来。
“床得大点。”周昇提醒道。
“知道。”余皓在视频那边说,“还有暖气呢。”
周昇:“钱不够一定要开口!”
余皓:“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