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第三步,就是家里下人全部改口,一律不准哥儿啊爷啊的叫,要叫就叫黛姐儿。
果然孩子养下来了。
甚至再过两年,贾敏又怀了个孩子,精心养到足月之后生下来,那孩子八斤!
健壮的八斤!
这才叫做大仇得报……哦不是,叫做一雪前耻,夫妻两几乎是老泪纵横乃至于要抱头痛哭,觉得好日子果然是来了,之前的人生果然是老天爷在逗他们玩儿呢。
后来果不其然,老天爷真就在逗他们玩儿。
他们生下来的那个八斤的闺女,三岁之后就一病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贾敏当场就厥过去了。
等醒过来,在肚子里有了俩月的孩子也被吓唬没了。
再往后,日子急转直下,贾敏就缠缠绵绵病了下去,从此再也没好起来过,没过两年,便随黛玉的妹妹一并走了。
偌大林府,在没了老太太,没了大姑娘,又没了太太之后,一共就剩下了老爷林如海再加上还没有完全长成的林姐儿……哦不,林哥儿。
林哥儿,黛玉小公子。
如今,就在贾敏过世当日,悲伤过度却还在支撑着应付了一应庶务的林如海,身心俱疲,轻手轻脚的进了黛玉屋子,手指抚过了早已经哭晕过去的黛玉小正太的脸蛋儿,想了想,又掀开了黛玉的被子,自己和孩子躺到了一张床上,把黛玉搂在怀里。
“玉儿,从此,家里就只有我们俩了。”
黛玉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毕竟他是悲伤过度哭晕过去的,听都听不到自然没什么回应好说,对黛玉来说,他只是在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个东西特别温暖之后,便不自觉地靠了过去,还不自觉地缩成了在母体之中,最需要被人保护的姿态。
随后,便轻轻嘤咛出声:“娘亲……娘亲你别走……”
都已经和儿子躺到了一个被子里的林如海微微一愣。
大家公子叫母亲多半都叫太太,显得尊重也显出身份,也就是他家玉儿从小娇宠,一口一个爹爹娘亲的撒娇,他们夫妻俩也不是讲究规矩的人,也就随便他这么叫了,可就是这时候再一听……
娘亲这词儿,听起来是要比冷硬的太太,来的扎心许多。
可这会儿,黛玉的梦话还未结束:“娘亲,是不要玉儿了吗……爹爹你快来拦着娘亲……娘亲要走了……”
小正太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还有着哭腔,内蕴一股子致命的悲伤和绝望,甚至因为紧张还抓住了林如海的衣襟。
再往后,小正太的手一点点的就松了。
仿佛在他的睡梦之中,那个狠心娘亲也是一点点抽出了小正太握着的衣角,去得头也不回。
根本还没来得及睡着的林如海……明明已经一把年纪,明明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听了自己仅剩的亲人说着这些话,看着孩子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还是控制不住地心中作疼。
玉儿,你娘亲不要你了,她也不要我了。
林如海抱紧了怀中那可怜巴巴的小正太,涩然道:“玉儿莫怕……玉儿还有爹……爹不会不要你的……”
荣国府那是个什么地方,对小姐又是个怎样的娇养法——不说远的,就只想想看自己母亲贾敏,嫁了人做了林家媳妇之后从贾家带过去的习惯是一个没少,日常屋里□□个大丫鬟七八个管事媳妇围着,平日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致万分,明摆着就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金尊玉贵惯了,养移体居移气这才折腾出来的浑身贵气。
可宝玉在冷子兴口中不是衔玉而生,祖母最爱,谁都管不着然后娇宠着长到了如今么……这怎么,传说中的娇宠,竟然是这么养着?
不可能!
一定有问题!
然后黛玉的第二反应……还真的是熟悉感。
具体来说,应该是一段糟糕的记忆——神瑛一靠近绛珠,绛珠就条件反射一样地就想跑远一点,可是毕竟是植物扎根在土里,肯定是跑不了,只能无论寒暑总之就是被一大瓢水从头淋到脚,一个激灵才把水都甩开,后脚又是一大瓢水从头淋到脚……
虽然,理论上,绛珠喝了孟婆汤,前尘尽忘,可那种深入灵魂和骨髓的“求求你停手啊别浇了大冬天的你不冷我还冷呢(大夏天的你不知道中午不能浇水吗)……我就在灵河边上我是真的不缺水也不想欠你人情啊qaq”的恐惧,还是给予了黛玉一种要命的熟悉感。
于是黛玉的想法直接便是:……我上辈子怕不是欠了宝玉钱。
然后小小地撸了一把手上的鸡皮疙瘩略作缓解。
当然了,黛玉有空打量宝玉,宝玉却暂时顾不上黛玉——宝玉这么多天的规矩到底也没白学,总不至于还没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就见外客去,自然是先给贾母屈膝道了个万福,又熟门熟路地转身再给坐在次位上的邢夫人王夫人分别福了一福。
大约王夫人是想着得赶在黛玉见宝玉之前宣示一下主权,以及强调一下宝玉不是黛玉可以肖想的人物,便在宝玉给她请安时,拉着宝玉的手,一脸关心地问:“学规矩可辛苦?”
宝玉一听这话直接便眼眶一红,偏偏教养嬷嬷是和她一块儿过来的,她今日已经受了好几戒尺,实在是没那个毫无形象直接哭出来的胆色,只小猫儿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王夫人,小声小气地开口:“不辛苦的,太太挂念了。”
王夫人看着这会儿的宝玉在礼仪上确实颇有些样子了,心中也略感安慰,虽知道肯定宝玉吃了不少苦头,却也知道这是进宫的必须,也硬了硬心肠再不多问免得真招了宝玉的眼泪回头贾母又心软,只抬手给宝玉正了正发簪,道:“你也是,既是来见外客,怎的不换身衣裳再来。也罢也罢,还不去见你林表弟!”
宝玉应了一声“是”,这才转身看向了就在贾母榻边坐着的陌生人,心知道那必然便是林姑妈家的独子了,便对着黛玉道了个万福:“林表弟。”
黛玉呢,听了王夫人这插进来和宝玉的一通话,连猜带蒙地,终于是明白了为啥宝玉是这个打扮了——
衔玉而生的姑娘,怎么能不进宫谋个前程?
可前程有大选也有小选。如今的荣国府已然不比荣国公贾代善在时了,荣府目前来看就是个空架子,唯有贾母当得起这个国公府的牌子。而贾母往下,能拿得出手的两个人,贾赦,只有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虚的,贾政虽是实职,却只是个五品工部员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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