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便在此时,内宅传来一片号啕大哭之声,南平郡王的孙女,索恩之妻,由丫头扶着,跌跌撞撞的向这里奔来,一把抓住脱脱阿布的手,连连摇头,哭道,“阿布,他们说你大哥去了,我不信,我不信!你告诉我,你大哥好好儿的,这是误传,是不是?是不是?”
脱脱阿布胸中酸涩,忙将她扶住,唤道,“大嫂!”想到索恩自娶她进门,随着官职越高,便对她越来越是冷淡,她虽有时口出怨言,却仍尽心服侍,不由为她难过,柔声劝道,“大嫂,你……你还有孩儿,要节哀才是!”
“索恩……”索恩之妻一声悲呼,身子整个软了下去,慌的丫头妈子慌忙扶住,她缓一口气,“哇”的大哭出声,踉踉跄跄向厅门抢去,大声哭道,“索恩,你等等我……等等我……”脱脱阿布忙命丫头前去照应,自个儿转身向后宅来瞧肃王爷。
片刻叶康先回,说道,“二爷三爷均不在府中,家中只叶安一人守着,说二位爷上了城东山上。”
叶惊鸿低念,“城东山上?”城东山上,便是前莫尔格勒侧王妃乌日娜清修之处,那里隐着中奉王那日松的数百亲卫。叶二叶三会上那里,想来与皇帝在那里有关,只是那日松竟在战场上趁乱射杀索恩,此人怕是再不能信。
再过片刻,赫天携尔敏一同赶回。赫天随二人前往蔚州,因尔敏怀有身孕,便将她留在大都。路上尔敏已得知索恩死讯,跌跌撞撞的奔入府来,抱着脱脱阿布唤道,“郡主!郡主!”眼泪滚滚滑落,却不知如何安抚,倒是脱脱阿布怕她动了胎气,强抑悲痛安抚。
肃王爷一碗参汤灌下,咳出一口浓痰,方缓过一口气来。叶惊鸿扶他仰靠榻上,劝道,“父王,事已至此,父王万万想开一些,府中之事有我,父王安心休养便是!”
肃王爷仰身倒靠,眼眸张开,却落在上方不知名的地方,眸光黯淡,竟泛出一抹死灰。隔了良久,方摇头道,“叶六,索恩为何会死?是不是……是不是怨我不早一些立他为世子,他……他等不得了,索性先我而去?”
叶惊鸿暗暗心惊,只得劝道,“父王,大哥是击敌之时受人暗算,父王莫要多想!”
“受人暗算?”肃王爷身子微微一动,目光慢慢移回,清瘦的手指一把抓上他的手掌,冷声道,“你说他受人暗算?受何人暗算?”
叶惊鸿一窒,凝目向他注视,但见他方才灰败的神色,此刻掠过一抹苍白的恨意,不由将牙一咬,说道,“那日松趁他击敌之际,偷放冷箭,大哥中箭身亡!”一字一字慢慢说出,紧张的瞧着老王爷的神情,只愿有仇恨激发,他能闯过这关。
“那……日……松!”肃王爷眸光暴涨,双目圆睁,点头道,“好!好!好一个中奉王!好一个那日松!”轻咳一声,手臂用力回缩,将叶惊鸿拉至身边,问道,“叶六,你知不知道,他……他为何要杀索恩?”
叶惊鸿轻轻摇头,却想到在龙兴索恩命那日松前往西南阻截叛军之事,心中不由暗叹。二人年纪相若,又均是年少从军,在胡和鲁将军在时,便在军中齐名,一直明争暗斗,如今二人势力均衡,怕是互相顾忌,索恩又咄咄逼人,或者便是为此,那日松才起了杀机。转念想到索恩能致骠骑卫上将军,均是自己一手促成,心中不禁黯然。或者,是自己害了他!
哪知肃王爷冷笑一声,喘了口气道,“莫尔格勒王爷忠于皇室,生的这个儿子却狼子野心,他……他这几年,时时会有一些异动,或者,是被索恩知觉了什么,方杀人灭口。”
叶惊鸿一怔,凝眉思索。难不成那日松有什么把柄落在索恩手里?可是他二人常在军中,这几年又是征战不断,他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却在那般重要的一战中暗箭伤人。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当初从蔚州回兵,将至大都时接到朝廷密令,命他即刻驰援索恩。
那个送信的信使,曾在他耳边悄悄说过一句什么,难不成,竟与索恩被杀有关?他心中疑惑,却不愿老王爷多耗心思,只是应道,“王爷放心,叶六自会留意!”陪伴多时,直到老王爷昏昏睡去,方悄悄退出。
前厅内,索恩的灵堂灵位已尽皆立起,索恩之妻守在灵侧哀哀痛哭,索恩的三个孩儿也是满脸凄慌,紧紧的攥着母亲衣角,一声一声的抽咽。
叶惊鸿暗叹,索恩为人虽然阴冷,可他一去,这孤儿寡母,终究可怜。唤人带了三个孩子回去安置歇息,又唤阿布入偏厅,说道,“你一路劳乏,也该抽空歇歇才是!”垂目见她脸色苍白,心中越发怜惜,揽她在怀,细细安抚。
脱脱阿布偎入他怀里,轻声道,“叶六,我必会杀了那日松,给大哥报仇!”
“嗯!”叶惊鸿低应,暗思这非同寻常沙场战死,若是他死于叛军之手,自己自然会劝脱脱阿布放弃报仇之念,可是,他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啊!微微闭目,想到城中的那一团混乱,问道,“阿布,骁骑营是谁的人马?”
脱脱阿布微一默思,说道,“以前是那日松的人马,后来他军阶渐高,又袭了王爵,便由麻奇接管。”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麻奇是胡和鲁将军旧部!”
“又是胡和鲁!”叶惊鸿低语,问道,“御林军呢?”
“御林军以前的统领是驸马阿木古郎,南疆一战之后,胡和鲁将军身死,巴特尔将军接管整个大都兵权,驸马也随入军中做了将军,御林军便由皇上收回,做了皇上的亲兵!”
叶惊鸿轻轻点头,略思了片刻,向外边唤道,“谁在?”
叶塘应声而入,唤道,“爷!”
叶惊鸿道,“你去查,满朝文武,何人还在京中,何人逃走,又是何人随皇上上了山!”
叶塘应命而去。叶惊鸿又默了片刻,方道,“阿布,明日我要上城东山上去看看!”
脱脱阿布一惊,唤道,“叶六!”
“我知道!”叶惊鸿点头,叹道,“二哥三哥均在,你不必担心,我只担心你。”停了停道,“我将叶翔、叶塘留下给你,再加上赫天,应该可以保你周全。你记得,若是我不曾回来,有什么事,先保全自个儿,知不知道?”
脱脱阿布张了张唇,欲说同去,想到后宅里昏睡中的肃王爷,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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