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血养情蛊

br />     趁着淡烟驰向前去，脱脱阿布回肘撞了撞叶惊鸿肚子，悄声问道，“叶六，是淡烟姑娘瞧上了四哥，还是四哥迷上了淡烟姑娘？”问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瞧是四哥迷上了淡烟姑娘！”

    叶惊鸿见旁人都为她忧心忡忡，她反而操这般闲心，不由好笑，轻“嘘”一声，笑道，“你这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不累么？歇一会儿罢！”

    脱脱阿布恼道，“我哪有叽叽喳喳？”转头瞧了瞧山中风光，嘟囔道，“这般美的风景，你竟然无动于衷，难怪那女子说你不解风情！”

    叶六哑然。观赏风景，与不解风情有何相干？

    日落时分，一行人刚刚踏入独龙寨寨门，便闻一个惊喜的声音唤道，“四爷！”跟着自一侧的小山坡上冲下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一直冲到叶惊穹马前，仰起一张惊喜的小脸，大声唤道，“四爷！”又转向淡烟，唤道，“淡烟姐姐！”也不等二人应，转身拔步便跑，大声喊道，“四爷来了——！四爷来了——！”对叶六等人竟视而不见。

    脱脱阿布轻轻挑眉，回头向叶惊鸿一望，笑道，“想不到六爷也有被人无视的时候！”

    叶惊鸿含笑摇头，说道，“这西南山里大多数人不知叶六，却不会不知道四哥，便是小七，也较叶六名头响些！”

    说话间，一行人已行入寨子，随着那男孩的呼声，但见山坡上、路边的竹楼、木屋里，尽皆涌出人来，远远瞧见叶惊穹，均大声招呼，向这里涌来。一名二十余岁的清瘦青年奔在最前，一把抓住叶惊穹马疆，笑道，“四爷，你可来了！”在他身后，人群陆续奔至，众人骑在马上，竟寸步难行。

    众人只得翻身下马，叶惊穹向那青年点头道，“雾颜！”

    雾颜满脸喜色，说道，“前几日便说你或者会来，我便将去年的竹筒酒取了回来，今日我们一醉方休！”说着向他身后的叶泱、叶泞二人大声招呼，又转头向叶惊鸿等人望来。

    叶惊穹含笑道，“舍弟，叶六叶惊鸿！”

    雾颜一怔，瞬间满脸喜色，大声道，“原来是六爷！当真是稀客，今日更要大醉一场！”奔来抓着叶惊鸿的手掌，连连摇晃。转而又忙着请叶泱引见叶亭等人。还不等全部见过，那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已一大群人涌至，围在四周七嘴八舌打招，顿时将窄窄的山路塞的水泄不通。

    淡烟在一旁含笑望了许久，才嗔道，“雾颜哥哥，还不请客人屋里坐？”

    雾颜似乎方才瞧见她一般，忙道，“淡烟，你也回来了！”只说了一句，便拖着叶四、叶六向山坡上一座竹楼行去，说道，“快些进屋罢，阿爹等的脖子都长了！”

    脱脱阿布被晾在一边，却瞧的极有兴味。淡烟是独龙族的公主，她唤雾颜“哥哥”，雾颜自然便是独龙族的王子，而雾颜唤做“阿爹”的，难道是独龙族的族长？她自幼生在皇室，如“公主”、“王子”的身份，自然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哪里见过如此与百姓毫无区别的“公主”、“王子”？

    一大群人拥着叶四、叶六入了竹楼前的院落，将淡烟也挤于一旁，淡烟无奈摇头，向脱脱阿布歉然一笑，说道，“四爷是我们一族的大恩人，族人见了他，便什么都不顾了，你莫要见怪！”

    脱脱阿布笑道，“无防！”随着她向竹门行去。

    待进入竹楼叙话，脱脱阿布方知，独龙族中同辈的人皆以兄弟姐妹相称，雾颜与淡烟并非兄妹，而雾颜口中的阿爹，也非族长，而是这一方独龙寨的一寨之主。而独龙族族人散居，这寨子只是其中一处聚居之处，而淡烟的阿爹——独龙族族长也并不住这里。

    叶惊穹向众人道明来意，说道，“舍弟与阿布远道而来，皆无从备办，所需药材，还请大伙儿相助！”西南山中多产药材，而独龙族向以采药狩猎为生。而苏千绕所养情蛊用到多少药材，需要多少药物配制解药，此刻都不得而知，更没有办法事先筹备。

    独龙族众人一闻之下，百余号人一片沉寂，脸上的神情皆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说不出话来。大元暴虐，西南各族皆是小族，更是倍受欺凌，而叶六爷的妻子，竟是大元的郡主。

    隔了良久，方闻一个少年道，“若换做旁人，四爷一句话，我们自然赴汤蹈火，只是，这几十年来，元人屠杀我们多少兄弟，抢走我们多少姐妹，我们无力报仇也倒罢了，难不成还要以德报怨？”

    脱脱阿布初见众人脸色各异，心中不知其故，闻此人一言，方知是这个原故，心中大为难过。转头见旁人虽然不语，面上神情却与那少年一般，不由暗暗咬唇，轻声道，“阿布知道，朝廷行事有所偏颇，阿布深以为憾，若是……若是各位不能相容，我……我……”想到这数千里的奔波，只为求医而来，到头来，竟因这身份成空，心中顿时一片黯然，后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去。

    自己生于王室，长于王室，这一生荣辱，也皆来自王室，到如今，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落空，竟然也是因为王室。只是出身并不能由自己选择，她逃不开也弃不得。

    强忍心中酸苦，放开叶六的手，便站起身来。叶惊鸿随她起身，一臂揽她入怀，向众人一望，说道，“她虽是大元郡主，却从不曾伤天害理，更不曾欺压百姓，何况她是我叶六的妻子，叶六自然与她同进同退！”竟不向叶惊穹瞧去一眼，拥着脱脱阿布便行。

    众人顿时一禁，不约而同向叶惊穹瞧去。

    叶惊穹微微抿唇，却静坐不语。雾颜却神情一震，忙赶去将二人截住，向众人大声道，“当初我们受旁族欺辱，几乎灭族，四爷可曾因我们不是汉人而不出手相助？如今六爷的妻子求医而来，不过是命我们上山采药而已，我们岂能因与朝廷之仇，便袖手不顾？”

    众人尽皆一噤，互视不语。人群中挤出两名女子，向叶惊鸿二人奔来，齐声唤道，“六爷！郡主！”其中一人一把抓住叶惊鸿衣袖，急急道，“六爷莫恼，族中兄弟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罢了！”另一人却挽住脱脱阿布，连声道，“阿布姐姐，全是山包兄弟的错，我让他给你赔礼！”转头唤道，“山包，你白活了几岁，竟然恩怨不分，还不快给阿布姐姐赔礼！”

    脱脱阿布一怔，凝目向二人细瞧，只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先前说话的少年涨着脸站起，说道，“蝶舞姐姐，我怎么恩怨不分，她……她分明是大元郡主……”虽然争辩，气势上终究弱了下去。

    蝶舞气的身子发抖，抬手向他指了指，说道，“当年我们被人抓走，若不是六爷和郡主相救，我们还在大元皇宫里为奴为婢，还不知受的什么凌辱。你……你不是我蝶舞的兄弟，自然不放在心上，我蝶舞却不能忘恩！”

    脱脱阿布恍然想起，眼前两名女子，正是当年在上都城外，孟和王爷献给皇帝的两名少女。后来宝力德之变，叶惊鸿力挽狂澜，平定叛乱，后来向皇帝请赏时讨去。只是那时二人只是两名十二、三岁的少女，如今七年不见，均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改为少妇打扮。

    独龙族众人见蝶舞将话说重，顿时起了一阵窃议。

    当年，蝶舞二人被人劫走，独龙族族人几次相救，反而损折了十多名人手，只得向叶惊穹求救。叶惊穹得讯时，二人已被押送千里进了大漠。叶惊穹当即修书，托马帮快速送交人在陕甘的叶惊鸿，自己随后赶去。叶惊鸿接信之后，当即横穿大漠，绝地追踪，赶到相德因高乐河畔，正逢上宝力德之变，方有了七年前那一幕。

    如今，当年的两名娇俏少女早已嫁为人妇，于叶惊鸿之恩却念念不忘。方才刚刚回寨，闻说叶六爷与四爷同来，大喜赶来，却恰恰闻到方才的争执，便挤入人群说话。而蝶舞所嫁，正是山包的哥哥，此时直认他不是自己的兄弟，于独龙族中，是极为严厉的指责。

    山包脸色乍青乍白，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自然是你兄弟，只是……只是……”涨红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转头向叶惊穹和雾颜求救的望去一眼，见那二人一个垂眉不语，一个冷着张脸瞪视，顿时手足无措，又转头向叶六、阿布二人望去，咬了咬牙，奔去向惊鸿深深一礼，大声道，“六爷，是山包的不是，你莫生山包的气罢！”

    叶惊鸿见他求的终究只是自己，暗叹一声，摇头道，“山包兄弟，叶六不敢挟恩望报，你还是起来罢！”低头向脱脱阿布一望，柔声道，“我们走！”揽着她向外行去。

    山包大急，唤道，“六爷！”急切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淡烟看到这里，本就清淡的面容更冷了几分，淡道，“阿布的病，我是非治不可，既然寨子里不容阿布，我们便都走罢，我会给师傅留信，让他去会我们！”竟与叶六、阿布二人一同向门外而去。

    蝶舞赶去将山包额头戳了几下，咬牙道，“你呀你，好歹不分！”

    山包愣愣的道，“我……我求了六爷，六爷……六爷不理……”心中颇觉这位六爷脾气较四爷大了许多。

    蝶舞连连顿足，骂道，“若是有谁家不容我，你哥哥敢留着不走，瞧我还再理他！”

    这里山包还满脑子的浆糊，雾颜已追了出去，截住叶惊鸿道，“六爷，阿布，山包性子憨直，你们莫要和他一般计较罢！”想了想，说道，“这里人多，不如到我后山小楼里罢，若用药材，包在我雾颜身上便是！”实则他最初闻脱脱阿布是大元郡主，心中也是微怔，但转瞬便即释然。其后见叶惊鸿对脱脱阿布一意回护，连淡烟也要同去，便急急奔出劝阻。

    此时山包被蝶舞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也终于回过味儿来，忙赶了出来，向着脱脱阿布连连施礼，连声道，“是山包糊涂，阿布姐姐莫恼，还请回去坐罢，山包明儿便上山，将这山头的药材都挖了来给姐姐瞧病！”

    蝶舞赶了过来又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斥道，“满嘴胡说！”亲亲热热挽了脱脱阿布手臂，说道，“阿布姐姐，山包就是生着一个山包子的脑袋，须得敲打，你莫要理他，到我家中坐坐可好？”此时独龙族众人也已赶出，纷纷出言相留。

    脱脱阿布见众人因她闹的不快，心中早觉歉然，此时听蝶舞说的有趣，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心底暗叹，大元暴虐，一向不将旁族百姓瞧在眼里，似独龙族这般以元人为仇的民族又不知有多少，这天下各族，若都如此，大元岂能保江山不失？

    叶惊鸿本就不愿独龙族因自己二人起什么纷争，但脱脱阿布身受蛊毒，他一直自责，此时才一意回护。他心知她不是小气之人，只需有人相劝，便不会任性拂袖而去。她这一笑，叶惊穹、淡烟、雾颜等人，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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