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投了王爷

的镣铐与床栏相连，屋子虽不算小，但他可行动处，不过丈余。

    谢天川见她眸光扫向自己手足上的镣铐，脸上神情哀凄，不觉洒然一笑道，“你既已来了，怎么立在门外？可是因为没酒，不敢见我？”

    脱脱阿布本是满怀愁绪，被他一说，不由“噗嗤”笑出声来，摇头道，“你便只知道饮酒！”自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葫芦送了过去，笑道，“这不是？”

    谢天川大喜，一把抢过，笑道，“口中正淡，你来的正好！”拔开塞子，仰首大大饮了一口，赞道，“好酒！”

    脱脱阿布含笑道，“这是我向大哥讨来的，你若喜欢，我明日再带来给你！”大元军中军纪虽严，但元人好酒，除去逢战，军中并不禁酒，如那日松、索恩这样的武将，便是行军途中，也带着好酒。

    谢天川闻言，笑道，“身在王室，便只有这些好处，能喝到寻常百姓喝不到的好酒！”仰首又饮一口，连声称赞。脱脱阿布侧坐床沿，向他含笑而视，见他眉目疏朗，竟不以自己的处境为忧，心中又感欣慰，又觉沉重。

    前几日想好的对策全数无用，眼见离大都越来越近，若再想不出法子，自己被逼嫁给那日松还算事小，若是谢天川被人认出，那整个肃王府怕便是塌天大祸。

    正在胡思乱想，突闻谢天川低声道，“阿布！再过几日便到白洋淀，那时你寻机逃了罢！”

    脱脱阿布悚然一惊，问道，“什么？”

    谢天川摇头道，“此去大都，会生出何事，我们均难预料。何况，我不愿你为了我，违心嫁给那日松。白洋淀水路纵横，地形复杂，你有赫天相护，定能逃脱。我虽落在那日松手里，一入大都，他自然知晓我的身份，必不敢轻易加害，到时我自行设法逃出便是！”

    脱脱阿布闻他语气淡然，心头不由大痛，大声道，“不！”一声出口，急急闭嘴，忙起身向门外一张，但见看守的几名侍卫正立在墙下闲话，便又转身回来，低声道，“天川，我若一逃，莫说那日松立时便会为难你，便是我二哥，也必杀你灭口，我不能弃你不顾！何况……父王病中，阿布也想回去一探！”

    谢天川拧眉道，“阿布，难不成你不知道？一入大都，你再也得不到一丝自由！”

    “我知道！”脱脱阿布低语，瞬间又绽出一个笑容，说道，“前几日遇上一个朋友，她说过一句话，阿布觉着甚是有理！”

    谢天川不觉问道，“什么话？”

    “她说，万事只要去想，总有法子！”脱脱阿布低笑，在他肩头重重一拍，爽然道，“这等话你莫再劝，阿布也必不会听，还是好生喝你的酒！”说着转身，便向房门行去。

    谢天川向她背影默视，黑眸中眸光闪动，流淌着一缕暖意。眼见她要开门离去，突然唤道，“阿布！”见她回身，便道，“那日松帐中的那个女子，不管是谁，你需得小心！”

    脱脱阿布一怔，问道，“为何？难不成她竟识得我？”

    谢天川点头，慢慢道，“昨日她曾来过，绕着圈儿问了许多话，竟能说出乌婉、乌晴的名字！”

    脱脱阿布大吃一惊，失声道，“她怎会知道乌晴、乌婉？难道与熊家有关？”

    谢天川轻轻摇头，说道，“那女子极是机灵，我竟套不出话来，而且，她的容貌显然曾经装扮，像是怕我认出。”

    脱脱阿布凝眉略思，点头道，“我知道了！”向他再望一眼，开门离去。

    谢天川所说的话，令脱脱阿布震动不已。回房后寻赫天、尔敏二人商议，三人均觉，这个女子，必是那日松收自剑津。乌晴在熊府中住了两个月，有人认识，并不希奇，当日脱脱阿布将她寻出命人送走又是众目所见，只是乌婉入剑津后便与谢天川隐入陋巷，除去苏德，并无旁人知晓，而苏德又断断不会将此事告知那日松。

    主仆三人猜测未果，脱脱阿布又不敢与苏德商议，只有命赫天暗中留意。

    当天夜里，脱脱阿布睡至半夜，突然被人摇醒。睁眼一瞬，但见营帐中一个黑黝黝的影子坐在自己身旁，不由大吃一惊，一声惊呼未出，便闻清越的声音低声道，“姐姐，是我！”

    “叶杀！”低唤出口，脱脱阿布却是大羞。昨夜与叶惊鸿春风一度，虽说无怨无悔，但事隔一日，总不知他是否知道那是自己？他那一声声呼唤，只是心底的渴念，还是已将她认出？此时一见叶杀，昨夜之事蓦然涌上心头，不由羞窘莫名，暗道，“莫不是他认出是我，方命叶杀前来寻我？”

    叶杀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是问道，“今日姐姐曾去叶家绸缎庄，可是有事？”

    脱脱阿布一怔，瞬息恍然，心中大喜，忙道，“叶杀，谢公子被那日松所擒，便在这军营里，你和……你可能设法救他？”本来想提叶惊鸿，那个名字刚到口边，却又咽了回去。

    叶杀一怔，问道，“你是说信州城外那个谢公子？四贝勒嘎必雅图？”自出开封，这一路行来皆是荒郊旷野，叶家众人虽在附近，却离大军极远，竟不知军中还押着一个俘囚。此刻叶杀听闻“谢天川”三字，竟不由一怔，见她点头，也是脸色微变，微微一默，点头道，“我即刻前去探营！” 手中剑一握，挺身站起。

    脱脱阿布大吃一惊，忙将他手腕握住，连声道，“不！不！叶杀，这里是三万元军的大营，你……你不许行险！”

    叶杀微怔，清冷的眸光瞬间掠过一抹暖意，默默一想，点头道，“姐姐放心，我只是前去一探，若不能得手，即刻便退，谅这三万元军也困我不住！”

    脱脱阿布连连摇头，连声道，“叶杀，若是为救天川令你涉险，我……我……”

    叶杀闻她话语中满是担忧，不觉微微一笑，低声道，“不碍的！”稍一转念，又“啊”的一声，说道，“我险些忘了，我此来还有一事？”

    脱脱阿布问道，“什么？”

    叶杀道，“姐姐在吉安，曾托九姑娘寻人，姐姐可还记得？”

    脱脱阿布一怔之后，心中骤然一紧，呼的一声坐起，问道，“你是说，寻到了乌婉、乌晴姐妹？”想不到刚刚闻谢天川提到二人，便有了她姐妹的消息。

    叶杀轻轻点头，说道，“其中一人，便在中奉王那日松帐中，只是军营守卫森严，我们难以查出究竟是谁？而另一个……”微微一停，叹道，“另一个，是生死不明！”原来，当日乌婉姐妹离开吉安不过五日，便遭那日松手下侍卫擒拿，一个被擒，一个逃离

    脱脱阿布脑中轰的一响，低声道，“在那日松帐中？”这一瞬间，想到谢天川所言，说道，“这么说来，定是乌晴！”乌婉与谢天川在山中共处两个月，谢天川断断没有认不出的道理，只有乌晴，当日在仙霞山虽见一面，但其事境况混乱，未必记得面貌。

    转而再想起日间赫天所言，便不难猜出乌晴的遭遇，不禁心生怜悯，暗道，“她刚刚摆脱熊百世魔掌，竟然又落入那日松之手，也算是命途多悖。” 心中转念，却又疑道，“她二人不过是寻常百姓，与我偶然相识，那日松擒她们做什么？”

    叶杀摇头道，“这倒不得而知！只是我们所查得知，那女子似乎并未被囚禁，而是扮成亲兵，混在中奉王府的亲兵队列，以至我们昨夜方才查出。而且……”抿了抿唇，俊面在黑暗中滚滚的烧了起来，憋了良久，方道，“她……她与……她与那日松不清不楚，怕是……怕是已投了那日松！”

    脱脱阿布心头一惊，失声道，“遭了！”

    叶杀一怔，问道，“怎么？”

    脱脱阿布脸色瞬间惨白，伸手将他手臂握住，连声道，“乌婉知晓天川身份，若是她曾说与乌晴知晓，怕是……怕是那日松已知晓天川底细，这……这可如何是好？”当日在剑津城中，自己被苏德寻到，二人在那小屋里有过一番谈话，并未避开乌婉，乌婉亲耳听到，谢天川便是四贝勒嘎必雅图。如今，乌晴投了那日松，那日松岂会不知谢天川便是大元贝勒？一时间，心中惊悸莫明，六神无主。

    叶杀也是心中一凛，咬唇道，“如今只有尽快将谢公子救出，他们手中没有凭据，便是知道，也起不了什么风浪！”说着抬手在她手臂一握，转身推门而去。脱脱阿布心中慌乱莫明，哪里还有一丝睡意，只有枯坐帐中，侧耳倾听中奉王行辕那方的动静。

    坐立不定，脱脱阿布但觉这驿站中竟较荒郊还静的怕人，耳边听着一声声的铜壶滴漏声，眼见已近四更，外头竟听不到一丝声响。

    “或者，叶杀武功高强，已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救了出去吧？”她还记得，当日叶轻痕提到叶杀，说他自随叶夫人习武，便极是勤奋，几年功夫，生生练出“另一个叶六”。她自从与叶惊鸿相识，不论何事，但见他总是成竹在胸，随手化解，似乎这天下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此时想到叶杀是“另一个叶六”，便想，或者叶杀已将谢天川救了出去。

    想到此处，心中略略宽慰，刚刚侧身躺下，静夜中，骤闻一声大呼，“有刺客——”紧接着，呼声锣声四起，窗外映出一片火光。

    脱脱阿布大惊，一跃而起，拔步奔出屋去。迎面见一名侍卫奔到，忙一手抓住，问道，“出了何事？”

    那侍卫忙道，“是中奉王行辕入了刺客，小人正要去回禀二位小王爷！”

    脱脱阿布脸上变色，问道，“刺客可曾拿到？”

    侍卫摇头道，“奴才不知，只是闻这声势，似乎还在追拿！”

    说话间，索恩、苏德二人闻声已先后奔了出来，闻听此话，忙连声吩咐属下帮忙追拿。脱脱阿布心中担忧，说道，“我去瞧瞧！”不理二位兄长阻拦，拔步便向那日松行辕奔去。刚刚奔出不远，但闻一声清响长笑，自那方传来。脱脱阿布抬头，但见一条身影冲天而起，长笑声中，已没入屋脊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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