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这是兵法

    三名侍卫眼见王爷越来越远，急了起来，说道，“王爷和郡主已走往前头，莫要跟丢才是！”

    赫天“啊呀”一声，说道，“我们快些随去，仔细主子唤人！”一手扯住尔敏，便向人群中钻去，三名侍卫也自后急急相随。只是他二人此刻只有尔敏手中一个包裹，那三名侍卫却每人握着满手的灯笼，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当真是寸步维艰，只片刻功夫，莫说瞧不见王爷，连赫天、尔敏二人也失了踪迹。

    此刻索恩的四名侍卫正随在众人之后，见那二人钻进人群，也忙忙向前急赶。中奉王府的三名侍卫正在着急，一见四人挤来，穿着肃王府侍卫的服色，只道是肃王府不当值的侍卫自个儿前来赏灯，不容分说，将灯笼塞入他们怀里，说道，“这是你家郡主要的灯，莫弄丢了！”话一说完，便丢下四人，匆匆挤过人群，去追赶自家王爷。

    那里脱脱阿布连连嚷着买灯，那日松渐觉不耐，说道，“阿布，买这许多灯，我们也无法带回，不如……”话未说完，只觉衣袖一紧，已被一只纤长小手扯住。那日松一怔，抬头去望手的主人，但见脱脱阿布一脸振奋，连声道，“王爷，你瞧，那湖畔，是在舞灯吗？”

    那日松向她凝了片刻，方才的不耐已无影无踪，顺着她的目光去瞧，但见遥遥的湖中，几艘并连的大船彩绸扎就，正从对岸缓缓驶来，而那船上，一条金龙带着一片光晕，正在船的上空盘旋飞舞，幻出一片夺目光彩。这一瞬间，那日松也被那金龙憾动，随着脱脱阿布，向湖岸挤去。

    这一路上，脱脱阿布表面为各式灯笼吸引，一副心神，却尽数放在赫天、尔敏二人身上。此时金龙虽然眩目，她心有旁愗，却哪里瞧得在心上？眼见那日松不察，偷偷回身张望，果然已不见了二人踪影，便连中奉王府的三名侍卫也已甩出老远。

    脱脱阿布正喜得计，但闻一阵锣鼓声震天而起，人群哗的分开，一对雄狮随着鼓乐纵跃腾挪，疾舞而来。脱脱阿布一怔，心中微一动念，但觉手指一震，那日松衣袖已被人拽脱，跟着身子不稳，疾疾向后跌出。

    脱脱阿布大吃一惊，不由失声惊呼。那日松察觉衣袖松脱，也是一惊，匆匆转身望来。只这片刻，双狮疾舞，已隔在二人之间，前方引狮人绣球高举，将嘴一张，一团蓝色火焰冲天而起，顿时赢得满街的彩声，同时也隔绝了二人的视线。

    就在这一瞬，脱脱阿布后跌的身子被人扶住，惊魂未定，便觉手腕一紧，跟着身子一轻，竟飞身而起，向着不远处的湖中投去。脱脱阿布大惊，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却觉脚下一实，已安安稳稳立在一条船上，跟着小船轻荡，静静的划过湖水，疾速穿过一条小桥，钻入一条与湖相连的河道。

    脱脱阿布自从仙霞岭之后，屡屡被劫，此刻身子一起一落之间，一颗心狂跳不已，只道在这人声喧闹的开封城，仍会遇到贼人。双足刚刚落稳，便呼的转身，一瞬间，却对上一张极近的面孔。脱脱阿布一惊，不竟后退一步，这才瞧清脸的主人，不由又惊又喜，唤道，“叶亭，你怎么在这里？”一句话问出，方才省起。他是叶六的长随，叶六既然在此现身，他在此处，又有何奇怪？

    叶亭微微一笑，矮身在船舷坐下，下巴一仰，遥遥望向湖心，说道，“郡主，这河中观灯，岂不是比岸上更来的惬意？”

    脱脱阿布被他这般劫来，本是心中略有不快，转念间，又思及那日松不见了自己，也不知要如何大发雷霆，不由又觉好笑。回目一望，但见小船上除去自己和叶亭二人，还有一个头戴软帽的梢公，只是瞧在眼里，身形极为熟悉。

    似乎察觉她的瞩目，梢公抬手将软帽一挑，抬头向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与一双清亮的眸子。竟然是在吉安见过的，文子安身畔的少年，邱逸！

    邱逸在这里，难道，文子安也在开封？若文子安在开封，那么，九儿呢？脱脱阿布心头一跳，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文子安诈死逃出大都，论理该离大都城越远越好，可是这开封已距大都不远，他若非身有要事，如何会堂而皇之的在开封出现？若是有事……

    脱脱阿布心绪微动，身子一低，便在叶亭对面船舷坐下，笑道，“你将我掳来这里，该不会是为了赏灯吧？”

    叶亭微微挑眉，转头向她注视，含笑道，“或者郡主更愿意陪着中奉王？”

    闻他话语中隐含讥讽，脱脱阿布瞬间思及昨日叶惊鸿所言，不由将脸沉，淡道，“阿布的事，贵主仆未免关心太过！”

    叶亭被她一顶，瞬间默然，转头望着湖上的金龙狂舞，方缓缓道，“郡主心里怨恨六爷，所以，便连带我们，也令郡主瞧着生气？”

    脱脱阿布一窒，想到自己剑津逢难，叶亭屡次出手，自己被宝力德部所擒，也是叶亭相救，如今自己心中对叶六生气，无论如何，不该将气撒到他的头上。深吸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道，“我也知道，他是他，你是你，只是……你总是叶家的人，我的事，你莫要管了罢！”

    叶亭向她定定而视，缓缓摇头道，“郡主，若你此刻不将叶亭当叶家的人，能否答一句，你是不是要嫁给中奉王？”

    脱脱阿布微微咬唇，苦笑道，“叶亭，你能不是叶家的人吗？你一日是叶家的人，便莫要问我！”

    叶亭脸色微变，默了片刻，方缓缓开口，“郡主，有一些事，六爷本来严令不许透露，只是事到如今，叶亭觉得，你……还是知晓些好！”

    见他神色凝重，脱脱阿布没来由的心头一跳，脱口问道，“什么？”

    叶亭微微一笑，又再转头瞧向湖面，淡淡道，“如郡主所言，叶亭身受叶家大恩，不能不是叶家的人。叶亭十五岁追随六爷，走南闯北，如今已近十年，叶亭的所作所为，又岂会与叶家无关？又岂会与六爷无关？”

    听着仿佛与自己无关的话语，脱脱阿布却心头狂跳，脑中恍惚闪过一念，似乎是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却偏偏无法瞧清究竟是什么？恨不得抓到眼前来，瞧个清楚。耳闻叶亭停了下来，不由颤声问道，“叶亭，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亭微微抿唇，低叹一声道，“郡主，你如此聪明，难不成还猜不到吗？叶亭所为，皆是受六爷之命！”

    “什么！”脱脱阿布脑中轰然巨响，这一瞬间，天地顿寂，唯有叶亭的话语，在耳边回旋。“叶亭所为，皆是受六爷之命！”一时间，想到仙霞山中的呼唤，想到熊府大火中的身影……这么说，自己逢难，叶亭出手，竟均是他的授意？他……一直在护着她吗？可是，为什么？他若对自己有情，为何另娶他人，若是他对自己无情，又何必顾她生死？若说他此举另怀他意，他又为何不令自己知晓？

    一时间，心乱如麻，竟难以理清头绪。而叶亭的话，仍在不断钻入耳中。“你离开杭州府去了绍兴，六爷查知，与你一道的，是大元贝勒，唯恐你有失，一日一夜，疾赶八百余里。到仙霞岭时，闻说你堕崖，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后来，在剑津发现谢公子的踪迹，便尾随他一同入了熊府，见他中了那日松圈套，便在府中纵火，助他脱困。”

    “其后，你随着小王爷离开剑津不久，便闻说你在山中失踪，他又疾疾赶入山中，召集人马寻你。那天夜里，我救你脱困，替我们断后的，并非叶翔，根本就是六爷自己。他说，纵然没他，你也断不是一个会屈从之人，纵然回到大都，也必然不会嫁给那日松。”

    “是吗？”脱脱阿布茫然反问，“他既盼我回去，为何又叫叶杀将我劫走？”

    “不是六爷！”叶亭摇头，唇角突然勾出一抹浅笑，说道，“在衢州，不知七爷如何见到你，便暗中知会叶杀将你劫走。那时六爷正赶往吉安去会九姑娘，他们便将你送往吉安。哪里知道，刚到信州，恰逢六爷也刚刚赶到，知晓之后将七爷唤去，好一顿臭骂，又命叶杀放你。”

    脱脱阿布奇道，“你是说，那时七爷也在信州？”

    叶亭点头道，“他知会了叶杀，先行一步到信州等你们，却不料六爷也恰好赶去。六爷对七爷一向疼爱，七爷从不曾受过六爷那般重的呵斥，本说要同去吉安过年，一怒之下，竟然不知跑去了何处。”

    “原来如此!”脱脱阿布轻吁一口气，点了点头，问道，“叶亭，你为何告诉我这些？”他已另娶他人，纵然自己知道这一切皆是他暗中所为，又能如何？

    叶亭抬头向她注视，轻声道，“叶亭不想郡主因怨怒六爷，赌气嫁给那日松，至成终身之恨！何况……”话到唇角，又即顿住，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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