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整支军队,秩序井然,无一人叫嚷喧哗,齐都翻身上马,整齐划一,唯有脱脱阿布仍呆站当路。叶亭见她仍是一脸犹豫,便道,“郡主放心,叶家交游遍及天下,莫说军中的汉人,便是元人,也有叶家的朋友。叶家若有反心,也不必等到今日,只要大元朝廷不动叶家,这些人与寻常的元兵无异!”
脱脱阿布侧头想了想,心中稍安,一边将军服套上,一边又不觉好奇问道,“叶管家此言当真奇怪,叶家不反,朝廷动叶家做什么?”
叶亭冷笑道,“那倒未必!去年的云南苏家、前年的闽西路家、大前年的广东陈家,再往前的江西范家、辽宁唐家、山东寥家,哪一家果真是反了的?还不是被大元朝抄家灭族,几乎不留活口。”
脱脱阿布听的脸上变色,结结巴巴道,“这……这其中几户,我……我倒是听二哥提过,不是说……不是说,是因煽动民乱,抵抗官府招祸吗?”
叶亭微微摇头,淡道,“所谓官逼民反,如果不是官府相逼太紧,他们不过是一方百姓,如何就会抵抗官府?”
脱脱阿布默然片刻,低声道,“这几家,都是叶家的朋友?”
叶亭向她深深一望,摇头道,“不是!”脱脱阿布刚松一口气,却听他语气骤然变冷,慢慢道,“只是,这几家与叶家一样,都是一方富户!不同的,是这几家只是寻常富户,而叶家却与江湖中人互通消息,无人知道叶家背后究竟有多大势力。恐怕,这才是大元没有妄动叶家的原因!”
脱脱阿布脸色乍青乍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随着众人上马,夹在元兵中,默默而行。
六十年来,大元朝廷穷兵黜武,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休养生息,国库极为空虚。为了征集军饷粮草,大元朝廷便以各种名目,四处搜刮民脂民膏。那几家富户之所以获罪,怕也就因此而起。
脱脱阿布平日听父王和两个哥哥议论,不过是如听故事一般,此时叶亭一提,她本就冰雪聪明,心中早已恍然。心底挣扎不安,口中喃喃问道,“那……叶家就算势大,又岂敌得过整个大元朝廷?若是……若是朝廷也对叶家下手,又该如何?”她这话似问叶亭,其实却是在问自己。
叶亭闻言,一声朗笑,说道,“朝廷要动叶家?莫说江湖豪杰会四方云集,就是大元军中,几个时辰之内,怕也能拉出数万人马!叶家纵敌不过整个大元朝廷,但到时举国上下,烽烟四起,几年争战下来,大元朝廷仍想在中原立足,怕是难了!”说话间,顾盼临风,豪气顿生,哪里还像一个供人驱策的富家厮仆?
脱脱阿布到此时才明白,叶惊鸿为何敢说出“举叶氏一族与大元相抗”的话来。原来,他并非一时狂放,实在是在叶家背后,竟有难以估量的声势。这是她自个儿知道的,那,不知道的呢?脊背寒意寒生,不由轻轻打了个寒颤。
抬头前望,队伍最前方,叶惊鸿一身戎装,英姿勃发,正与宇文致平指点江山,谈笑声风。如果,真的如叶亭所言,那几家富户,是因财招祸,那是不是终有一天,朝廷会动叶家?而叶家又绝非那几家寻常富户可比。到时全力一搏……
越想越惊,握着缰绳的一双小手,两只手掌心里凉津津的,全是冷汗。脱脱阿布轻轻咬唇,心里暗道,“叶六,只要你不先反,我脱脱阿布就算拼上整个肃王府,也要在朝廷面前力保你叶氏周全!”
百余人的队伍,除去叶惊鸿和宇文致平的笑语,整个队伍再无人发出一语。马蹄声中,已驰出山麓,转上一处开阔地带。越往前行,行人车辆渐多,见是元兵过境,都纷纷走避。脱脱阿布不辩路途,向叶亭问道,“叶管家,我们就这样进大都城吗?”
叶亭微微一笑,说道,“大都在西,我们可是在往南走。”
脱脱阿布一惊,失声道,“什么?我……我不去福建!”一咬唇,便要纵马赶上叶惊鸿,却被叶亭一把带住马缰,低声喝道,“郡主!你要害死六爷吗?”
脱脱阿布一怔,向道路两边一望,便不再语。肃王府掌管整个大元朝廷暗探的消息往来,她比旁人更清楚,大元暗探的无孔不入。别说是这行路的百姓,便说这路旁的树里藏有大元暗探也不为过。
心中惴惴,却不敢再问,默默行了片刻,只见往前不远,有另一条官道交叉而过,一家规模颇大的驿店立在路边。
宇文致平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下马。宇文致平与几位副将伴叶惊鸿等人入店,而寻常兵士只在路边坐下休整。进入宽大的木门,但见驿站院子里,停着许多粮草车辆,周围元兵严密把守,大约千数兵马。看起来,是往大都运送粮草的官兵。
脱脱阿布心中一动,暗道,“若我此刻纵声大喊,这里区区百人,以一敌十,还不立时被生擒活捉?”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脚下并不稍停,已随在叶惊鸿等人身后进店。叶亭侧眸见她神色微动,瞬间又现出一份无奈,不由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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