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34号?”
樱兰那边有动静。
常陆院兄弟之一站出来:“我是34号。”
他站在人群中瞩目。
少年走上前,无视迹部景吾冰冷的审视,对巧巧伸手:“很荣幸今晚作为这位美丽小姐的舞伴。”
巧巧象征性的握住,摇晃了两下:“我觉得这是你的不幸啊,光先生。”
迹部景吾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是常陆院光?”
巧巧奇怪:“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一向穿的一模一样,连父母也难以分辨出他们兄弟谁是谁,可是对方就这么肯定的说出来,常陆院光在怀疑中又不免参杂了一丝欣喜。
哪怕是亲兄弟,偶尔也会难过自己被其他人弄混淆。
迹部景吾瞥了眼常陆院,一看这表情就能判断出她的确说对了,这就是常陆院光。
他心里又开始不爽。常陆院光身为樱兰高校男公关部里的“红牌”,哪怕只是走过来,也惹得不少女生惊呼。比起常陆院馨的温柔,他身上更有一种健气少年的感觉。
健气。
巧巧好像说过,她其实更喜欢看上去年轻一点的……似乎是叫做“小鲜肉”。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常陆院光很符合小鲜肉的标准。
问题是连他的insight都没有办法洞察出的事情被巧巧这么简简单单一眼就看出来,迹部景吾心中况味复杂。
常陆院光再次主动执起巧巧的手:“舞池一次只能容纳一部分人,我们是第一批跳舞的,请跟我来。”
巧巧似笑非笑:“好。”
比起对其他女生以及客户的温柔,常陆院光现在的表现要自然而真诚的多。
她能够认出自己。
这一点就足够他施以温柔。
不过是跳个舞,迹部景吾端起桌上的酒喝了口,一入口就僵住了,忍足侑士半幸灾乐祸的提醒:“这可是有度数的酒。”
已经喝到嘴里的酒也不可能再吐出来,迹部景吾咽下去,哼了一声:“你是故意的。”
忍足侑士说:“对,我是故意的。”
迹部景吾没放下杯子:“一起喝吗?”
“不了。”忍足侑士看向了酒杯中香槟色的液体,里面盛着水晶灯的倒影,如梦如幻,很是诱人:“借酒消愁愁更愁,我怕我喝了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了,还是不要给自己醉倒的机会,露出丑态。”
他笑了笑:“偶尔我也是会真嫉妒的。”
忍足侑士没再说什么,明明没喝酒,他身上却透出一股醉意,低头笑了笑,看向舞池中已经做好准备姿势的两人。
男帅女靓,倒也十分搭配。
也不知道谁会抽到自己。
他淡淡的:“看看你的阿巧会怎样折腾常陆院光吧。”
话音落重“你的”两个字,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提醒着谁。
提醒谁呢?忍足侑士想,不管怎样,也轮不到自己。
这酒度数不高,上头的有些快。迹部景吾放下杯子,里面还剩了一大半的香槟,他本身就没什么酒量,更别提酒还是火上浇油的催化剂,此时不宜饮。
舞池里的音响设备放的是高级的3d立体环绕音,优雅的华尔兹舞曲响起,常陆院光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并没有完全的接触,而是虚虚的扶着,以免让对方感觉到安全距离受侵犯。
说自己没有一点跳舞的经验,这句话并不是在哄迹部景吾,巧巧甚至有点期待自己把常陆院光踩得哭爹喊娘。
她觉得自己心眼也够坏的。
音乐节奏缓缓而行。
跳舞这种事,也是要讲究一个情绪的循循渐进,不能一开始就激烈,一开始得和缓。
等双方都进入感觉了,进入状态了,这舞就好跳了。
这温情的音乐,这柔和的灯光,迹部景吾简直想把灯光师拎出来揍一顿。
只是简单的一退一进的舞步,巧巧还不至于笨拙的踩人家脚,况且常陆院光也有耐心,他虽然同样拥有少年的傲慢,却没有迹部景吾身上那种尖锐的成分,至少在外表上总是让人想要去接近,去挖掘他的内心。
常陆院光带着她渐入佳境,舞曲温和,心境也和缓。
他还是问了一直想问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你怎么分辨出我来的吗?”
巧巧虽不好为人师,但是面对少年的求知若渴也不吝惜解答。
但是她首先要引导他去想这个问题,而不是直接授人以鱼。
“分得清神户牛肉和一般牛肉的区别吗?”
这是什么神展开?
尽管心里奇怪,但常陆院光回答:“分的清楚,神户牛肉的油脂和纹理分布和一般的牛肉不同。”
他还是没有摸到对方的思路。
巧巧捋顺了思路:“这不就成了,人和人是不同的,就像两块不同的肉类,尽管都是肉,表面再相似,也还是不同。”
常陆院光闻弦而知雅意:“你是说两个人就算表面再相似,可是他们终究不是完全一样的个体,会有各自的性格爱好,行为气质?”
巧巧笑得露出牙齿,比草莓果酱还要甜一点点:“没错。”
才怪。
她看的是油脂分布。
常陆院光的神色更加温柔,尽管知道对方已经有了男朋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表达情绪。
两个人跳舞本来就是一进一退的事情,若是其中一方有意引导,想要跳好一支舞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
实际上他们两个的舞步的确很和谐,但问题就是,偌大一个舞池,其他人都按着节奏跳,偏偏他们两个不同。
——因为巧巧是个半吊子,常陆院光便就体恤的放慢了舞步,陪着她跳慢步华尔兹。整个舞池都在快进,唯有他们两个放慢了步调,在欢快的节奏中踩着慢了三四拍的舞步。
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脚下也没有复杂的舞步,只有简单的一进一退。但抵不过常陆院光脊梁挺直,身姿笔挺,手握成拳,虚放在巧巧的腰上,风度翩翩,惹来舞池下一大堆女生的艳羡。
比起一位帅气男生的拥抱,他的体贴和礼貌反而更能深入人心。
尽管是特立独行,可是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窘迫的意思,反而有些自得其乐,这种悠然的闲庭信步一般的舞步自然而然的透露着一种和谐,反而让其他人成了陪衬。
一曲舞毕。
下台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将她和常陆院光凑在一起的新出炉cp。
讨论者居心叵测。
不过常陆院光锃亮的白皮鞋上,的确一点印子都没有。
几乎两人一下舞池,迹部景吾就把巧巧拉了过来,对常陆院光肉不笑,皮也懒得笑。
常陆院光不以为意,反而微笑:“如果没记错的话,迹部景吾待会也要上台了吧,不知道会和哪位美丽的小姐一起共舞呢,想来迹部君忙碌暂时没有时间关照自己的女伴,我十分愿意迹部君照顾这位美丽的小姐。”
迹部景吾冷笑了一声,常陆院光玩的一手好文字游戏,话里话外只说是女伴,却不提女朋友三个字。
待要等他说些什么,台上主持报名:“英德学园三条樱子,68号。”
巧巧哟了一声:“你呢。”
跳个舞确实没有什么非要推拒的理由,可是本来应该由男伴走过去主动邀请女方一起进入舞池,次序却被三条樱子颠倒过来,她主动的走过来,眼中的挑衅隐藏的并不完美,似乎有意想让巧巧看见。
谁也看不到,三条樱子身上的镜妖正在张牙舞爪,只是它的爪子明显少了一个。
刚才在抽号箱里摸到的东西估计就是它的爪子,被这玩意咬上一口,换作其他人说不定就会被厄运缠身,大概是因为之前觉得受到威胁,又看不穿自己是什么,所以来试试水。
或许这两个东西都笃定,她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掉她们的面子。
巧巧唇边泛起一缕笑。
迹部景吾忽然压低声音,刻意放低的嗓音有几分特殊的磁性:“我可以推辞不去。”
巧巧笑意更深:“你去,为什么不去?”
得到这种答案,迹部景吾似乎也并没有觉得多高兴似的,相比三条樱子外露的热情,他显得兴致缺缺,礼仪虽然在,但动作敷衍。
舞池里的音乐响起,三条樱子抬头眨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正好触碰到迹部景吾的视线,可是对方很快交错而过,并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她身体一僵,差点就错了舞步踩在迹部景吾脚上。
“对不起。”三条樱子的声音似含蛊惑:“迹部君,我动作不是很熟,抱歉。”
迹部景吾说:“不会跳就多练,勤能补拙。”
语气硬邦邦的,建议刺耳。
三条樱子宽慰自己良药苦口,对方有一说一不被容貌迷惑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她试着主动找话题:“迹部君和女朋友的感情很好呢,真是让人羡慕。”
聊到这个,迹部景吾语气总算缓和:“的确不错。”
一扯到巧巧,迹部景吾脸上的表情都和缓了不少,这让三条樱子又是嫉又是恨,天底下的好男人为什么从来都不会等自己一步?
不过不要紧。
似乎因为跳舞而起了些热意,三条樱子脸上适时的泛起了红色,灼灼如桃花,台下有不少人已经看呆了。
“真是很羡慕你的女朋友呢,我要是也有迹部君这样一个男朋友就好了。”
这话暗示性明显,三条樱子抬起头,把自己最美的侧脸露出来,这样让她看上去楚楚动人。
即便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学习,可有些事女人天生就知道,男人的心若是软了,那么一切就都好说。
迹部景吾轻嗤了一声:“建议你还是把这一套用到其他人身上。”
这么显而易见蹩脚的暗示,迹部景吾又不是傻子,他从前参加其他酒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女生这么暗示过。
甚至还有从国外回来的,大胆奔放的,直接把房卡塞到他的衣服里。
迹部景吾并没有像美作玲他们那样放纵自我的欲望,除了洁身自好这一点也勉强能够被算作原因,更多是因为他把精力投注在了网球里,他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的男人就会有欲望。
他们这个圈子洁身自好的有,纵情享乐的也有,看对眼彼此滚一场床单,分开后不再联系的也有。内部消化并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因为彼此都知道彼此是什么身份,所以即便是欲望,也显得理性而冷漠。
这样的性没有任何意义,纯粹只是为了发泄欲望而已。
如果能够轻易被这样的东西掌控,那几乎称得上可笑了。一个人若是轻易服从自己的欲望,那么他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
迹部景吾和常陆院光差不多,在已有女友的情况下并不愿意和他人发生过多的肢体接触,眼下他更加不愿意接触这个女人。他觉得好笑,对方把自己当成什么?是因为在英德呆久了,所以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用地位以及美貌搞定?
他看上去就那么像一个色欲熏心的人么。
三条樱子故作懵懂:“迹部君,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迹部景吾没有看她:“你难不难过,关本大爷什么事?”
他个性里本来就有尖锐而刻毒的那一面,只是一直掩饰得当,轻易不向谁展露出来。
三条樱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迹部景吾,下意识笑了两声:“迹部君,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如果对方再直白一点,迹部景吾说不定态度还要好些,做了又不敢承认,摆出一副这样的姿态也不知道再给谁看。他没什么耐性和对方纠结在这种事上,眼看一支舞曲就要跳完,也就干脆保持沉默,懒得再答她的话。
三条樱子再如何自信,也是建立在对方的回应以及殷勤之上。
可是对于别人的殷勤她反而弃若蔽履,迹部景吾对她爱答不理,她不怒反笑。
一开始只不过是因为看不顺眼那个女人的嚣张态度所以才想要拿下迹部景吾来作为惩罚以及炫耀,可是眼下三条樱子却生起把迹部景吾真的攻下的决心。
……
巧巧靠在一脸惊慌失措的慈郎身上。
慈郎总觉得她下一刻就会发飙。
于是他笑得十分讨好:“你要相信迹部嘛,他又不是那种见到美女就会双眼发直的人。”
巧巧冷哼了一声,没接他的话。
只不过是从前被嘱咐过,凡事留一线,不要将事情做得太绝,是给别人一线生路,也是给自己一线生路。
她不至于在这种场面下要求迹部景吾不要上台,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做了反而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本来以为镜妖被掐断了一个爪子之后就会老实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故态复萌了,还有三条樱子。
脸上的媚俗之气看得巧巧简直要抓狂,她什么时候对别人露出过这种讨好低下的神色了?
没有男人的附庸和吹捧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是吗?
巧巧表情阴晦不明,忍足侑士看了紧张,在桌上拿了一杯草莓汁递过去:“消消气,喝点饮料消消气。”
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却清楚的很,能用这种方式帮织羽樱奈翻案的人,或者其他什么都绝对不是轻易好打发的。
好在一支舞曲已经结束,迹部景吾马上就要下台,可是眼见他刚步上台阶,三条樱子娇呼一声,朝迹部景吾摔了过去,后者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人群里惊呼一片,有羡慕,有嫉恨。
三条樱子摔倒的时候不慎拉坏了肩带,如愿倒在迹部景吾的怀里,露出半边雪肩引人遐思。
她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侧过头,朝巧巧勾起嘴角。
迹部景吾立刻把人扶正,本能的朝台底下看去,刚好和她的眼神对上,紧张又心虚的想下台解释,却一时走不脱——他衬衫上的扣子和三条樱子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了一起,如果用力挣脱的话只怕对方会很痛。
三条樱子眼中含泪:“疼……”
这样是没办法轻易下台了,迹部景吾在心中暗咒一声,认命的解着扣子上缠着的头发,余光却瞥见巧巧举着什么东西上台。
哗的一声,一杯粉红色的草莓汁从头到脚将三条樱子淋了个透彻。
巧巧把杯子随意往旁边一扔:“你要是不冷静的话,我就帮你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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