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跟人吃酒……都是你认得的,一块儿去吃两杯?”
“这个……”
“怎么,果然你另有应酬?”
“不不不,那就去吃一杯吧。”子远怕他贼心不死地发现屋内的两人,只得勉强拉着此人暂时离开。
屋内,那陌生之色在林清佳眼中一闪而过,俊美的脸上重又露出了那种模式化的笑:“妹妹也太贪玩了,既然这样,那就让子远陪着你……我去叫他回来。”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要出门。
“林哥哥你还记不记得……”背后传来锦宜急促的声音。
林清佳脚步一顿,终于回过身来。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静悄悄地隔壁房间里,圆桌上银吊炉里水咕嘟嘟翻腾着,长颈白瓷酒壶内上好的千日醉已经被温的滚热,酒气一阵阵散发出来,醺人欲醉。
酒桌旁边的那个人却毫无醉意,双眼内是令人不敢直视的沉静跟明锐。
隔壁的字字句句清晰入耳,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正要去倒酒,就听见一阵喧闹吵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人霍然起身,将临街的窗扇推开,外头银装素裹,地上已然雪白。
不多时,就见一道纤弱身影踉跄从酒楼里奔了出来,因走的太急,又或者没看清路,才下台阶便扑倒在地,这个动作引得楼上观者沉静如墨的瞳孔陡然缩了缩。
等门外侍从听到动静敲门询问的时候,却见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冷雪从洞开的窗口飘飘扬扬撒入,跟暖熏的酒气不期而遇,又迅速化成了水雾。
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舌头:“桓、辅国大人。”虽有些结巴,幸而舌头不负所望地发了声。
桓玹不言语,双眼盯着她,被这种光华内敛的眼神盯着看,仿佛能被透过双眸望见心里最深处去。
锦宜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觉着尴尬。
突然她发现桓玹往前走了一步!离自己近了很多,这就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锦宜本能地后退,这一步后退,开了个很恶劣的头,等锦宜发现自己收不住脚在一直退的时候,后腰被什么东西一撞,锦宜大惊失色,几乎弹跳起来,忙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快已经退到了桌子旁边。
“你在这里干什么?”桓大人终于开了金口。
噗通噗通的心几乎大乱,锦宜道:“我、我来找子邈。”
“来这里找郦子邈?”桓玹问。
“是……我以为他在这里。”
话音刚落,在锦宜眼前,桓玹那两道如墨画般鲜明的浓眉微皱。
“我……”锦宜知道自己的回答太过苍白,嘴唇动了动。
她本来想说是八纪误导自己过来的,但一想到那张可爱粉嫩的小脸,总觉着在这时候把他供认出来……似乎不大妥当。
她只好默默地低下头,情不自禁地捏着腰间一枚荷包,心乱如麻地想该如何才能快而迅速地从这里“逃走”,最好还能给自己留存一点点颜面那种。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抹淡灰色的袍摆闯入锦宜的双眼,她猛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桓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身前,两个人之间似乎相差只有……一步或者两步之遥。
她已经无法再后退了,除非把桓玹的桌子掀翻。
只可惜这红木桌又长又大,其重无比,没有给锦宜任何选择的机会。
“大大大……”太过紧张,不仅让她的舌头又开始打结,连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开始疼起来,锦宜噤声,手扶在腰间略紧了几分,虽然竭力隐忍,小脸上仍是流露出痛楚之色。
桓玹望着她微微弓身的动作,负在身后的手不知为何随之握的紧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仓促的脚步声,然后,伺候南书房的侍从闯了进来,一眼看见桓玹背对自己,而锦宜却靠在桌边,此人顿时面如土色。
“三爷!”急忙躬身,侍从道:“小人方才有事走开,没提防有人进来……”
对锦宜而言,此刻诚惶诚恐的侍从却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救星一样,她立刻接口道:“是我的不对,我这就走了,很对不住……请、请大人、请三爷原谅。”
锦宜扶着腰,脚步挪动,小心翼翼地绕过桓玹身旁。
这姿势,就像是一只入了网笼的螃蟹,正极为小心轻悄地斜行着急欲逃走。
“去拿一杯红景天。”就在锦宜要逃出生天的时候,桓玹突然发声。
锦宜惊心而茫然地止步,她呆呆地看向桓玹,不知道桓辅国是不是在吩咐自己……如果是吩咐她,倒是没什么不可以,只稍微有点突兀而已。
还在掂掇是不是该答应,门口那侍从答道:“是。”急忙抽身退出。
咕咚,是锦宜咽了口唾沫:原来跟她没什么事了,脚下挪动,正要再继续自己的逃生大业,一只手突然横空出世。
锦宜睁大双眸,望着桓玹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虽然之前那手指君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可怕记忆,但此刻,这只手的本尊的出现,显然刷新了那种记录。
“辅国?”锦宜惊慌失措,像是出逃的螃蟹将爬到了笼子口,又被一脚踹回了笼子底层。
桓玹转头看向她:“你为什么会认为,郦子邈在这里?”
他为何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锦宜发呆。
桓玹俯视面前的女孩子,锐利的眼中透出探究之意:“或者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知为何,锦宜觉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虽然他丝毫怒意都没有。
肚子更痛了几分,她感觉自己的额头出了汗。
“我……对不住,我不该……擅闯进来。”锦宜无法猜透桓玹的心思,只本能地知道这位大人不高兴了,她忍着腹痛,低低道:“请您见谅。”
手挣了挣,却出奇顺利地挣脱了那魔掌。
就在此刻,那侍从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盏颜色淡红的茶,躬身献上。
桓玹举手接了过来,又淡声道:“自己去门上,领十板子。”
侍从抖了抖,却无怨无悔地越发低了头:“是。”后退数步,到了门口才转身离去。
挨打?锦宜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是因为……我吗?”
桓玹不答,只是回身走到长桌之后,打开一个抽屉,不知取了什么东西,悄然放进桌上那杯茶里。
在这期间,书房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寂静,显得窗外的鸟鸣声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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