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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说到天黑,又相拥着做了一次,才恋恋不舍地吻别。
等小桂离开了一刻钟,朱金和才去退房回家。他提心吊胆地走到自己的家门前,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要开门,却怎么也扭不动锁心。他在门外呆了一会,才轻轻咳了一声,把嘴贴在门上小声说:“咳,开门,别瞎搞了。”
里面像没人一样肃静无声。
“咳,快开门,你听我说。”朱金和轻声求着,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吵架。他楼上楼下住的都是干部,谁家里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小海,快来给爸开门。”朱金和无奈,只好喊儿子来开门。
屋子里发出拉扯的声音。儿子憋不住喊出了声:“你关爸在门外干什么?有话让他进来说嘛。”儿子终于挣脱妈的手,扑出来给他开门。
朱金和走进去,被家里一派肃杀之气吓了一跳。地上丢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妻哭丧着脸,披头散发地呆坐在沙发上,哧哧垂泪。儿子噘着嘴,像根木头一样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你们怎么啦?”朱金和小心翼翼地问。
儿子突然扯开破锣似的嗓子叫道:“爸,你今天到底到哪能里去啦?跟妈说去去就回的,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朱金和内疚得心揪成一团:“爸有事……”
朱金和他话音未落,妻就尖声叫起来:“你有什么事?啊?为什么把手机关了?你是不是跟哪个小三幽会去了?”
朱金和愣在当地,两眼空洞地瞧着他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去打牌了?跟谁?”妻怒不可遏地摇着一头乱发喊,“不说清楚,大家都不要活了。”
朱金和胆战心惊看着她,心里复杂极了。一屁股坐在凳上,垂头丧气。仅仅相隔一个多小时,就是两个绝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我为什么要这样人鬼颠倒呢?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人不人鬼不鬼地痛苦挣扎呢?还是应该听小桂的话,当机立断,来它个泾渭分明,人鬼颠正。
“你的牌友,我都打电话问过了,你根本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她怒不可遏地说,“你去得那么急,又突然关机,一定是去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不说清楚,我就去闹,去死。”
朱金和急中生智,想到下午小桂的提示,就说:“既然你追根问底,我就跟你说了吧。我想回到教育系统来,哪怕当个一般教师也行。”
“什么”妻子果然大吃一惊。转脸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想先探探郝书记的想法,今天去找了他。”朱金和想,你再凶,总不会去找市委书记核实吧?
妻子被他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傻了,哪还顾得上追究他的去向?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怀疑他的神经是否正常。他突然冒出这个莫明其妙的想法,一定是神经出了毛病。现在这个社会哪里还有弃官从教的傻子?
“你是不是有毛病?”妻子终于憋不住,冷静下来,跟他正常说话了,“你这么多年辛苦奔波,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个出息?”
朱金和自言自语似地说:“就是因为想有个出息,我才要求回到教育岗位去干点实事。我现在成天这样闲坐着,实在太难过了。”
妻子生气地说:“你别心血来潮,好好的官不当,去做教师?哼,你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
朱金和说:“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妻子急了,提高声音说:“你真要这样,我们就离婚,我不会跟你去丢人现眼的。”
“离就离。”他终于说出这句最想说的话,“我的决心已经下定了,谁也休想改变我。”
妻子一听他这样坚决,掩着脸哭了。这次哭得比刚才还伤心,像死了亲人一样。然后突然抹干泪,整理整理东西,拉了儿子就往外走。
儿子犟在门口说:“叫我去哪里呀?”
妻子说:“去你外公家,你爸疯了,让他们来好好劝劝他。快走。”
朱金和赶紧喊:“小海,你不要去,快去看书。”
妻子边往外走边骂骂咧咧:“读了书的人,都傻得不吃饭了,还读什么书?”强拉着儿子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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